宁岳番外4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2/2）

那是宁岳年少记忆里最瑰丽的场景。看台上荧光棒挥舞，灯牌连成一片海，铺天盖地的红色灯光，四周耀眼的闪光灯，灼人的热浪，还有淹没在人群里的刺耳又疯狂的尖叫。

尖叫声随着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往上升逐渐变大，当站在中间的人出现时，尖叫声爆发到最大，宁岳被震到耳鸣，兴许是被这种气氛感染了，他也随大流尖叫了起来。

申奕朗却没有很激动，听到他尖叫，转过头来笑着看他。

于是宁岳不好意思再喊了，灯光映得他整张脸很红，连眼睛也是红红的。

“我好喜欢啊。”宁岳眯起眼睛笑着说。他的声音被尖叫声盖住了。

“你说什么？”申奕朗没听清，忍不住提高了点音量。

宁岳也大声喊出来：“我说，我好开心啊！”

“看你这么开心，我也挺开心的，”申奕朗说。

音乐声响起的时候，他们都面向了舞台。

申奕朗专注看台上，宁岳却总忍不住去看他。

又一曲结束，宁岳再次悄悄转过脸看申奕朗，却直直地和他对上视线。

“你看我干嘛啊？”宁岳恶人先告状。

“突然发现你还挺好看的，”申奕朗挺认真地打量宁岳的脸，目光虚虚实实，“就是太小了，不过没准哥哥可以等你几年。”

谁都能听出来他这话带着玩笑的成分。

周围又爆发出一阵尖叫，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宁岳趁机避开他的视线，放肆大叫起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音乐盛宴里，全世界只有申奕朗能听到他的叫喊。

此时灯光没有打到这片区域，宁岳又借着暗影偷偷看申奕朗，目光逐渐由克制变得放肆。他脖子上凸出的喉结，轮廓线条好看的下颌骨，以及跟着音乐上下开阖的薄唇，嘴角是略微上扬着的。

申奕朗忽然转过头，宁岳被抓个正着，手足无措间，却见申奕朗敛了笑：“我今天可能太高兴了，说话没怎么过脑子，”申奕朗的侧脸被光映照，眉眼也染上了一层猩红色的光。他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宁岳的眉心，“我刚才说的不管什么话你都不要当真，知道吗？”

好险，差点当真。宁岳心想。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然后用力地点头，“嗯。”

演唱会散场，狂欢过后，体育馆里的人鱼贯而出，两人也随着人群走了出去。

“你很喜欢陈奕迅吗？”宁岳问。

“喜欢很多年了，”申奕朗说，“不过我喜欢的可能不是这个人，更多的是他的歌赋予我的意义。”

宁岳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张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听过他的歌，那时候他在内地还没什么名气，我邻居从香港旅游回来，送给我一张CD，我名字和他有个字一样，邻居说我跟他挺有缘分。”

宁岳点点头，有些傻气地想，那我以后改名叫宁奕岳好了，这样我们也算有缘分吧。

夜班公交车运营到夜间十二点，走去公交车站的路上，申奕朗唱了一路陈奕迅的歌。从数年前的老歌《富士山下》唱到新歌《阴天快乐》，半吊子粤语，发音并不标准，但宁岳却觉得很好听。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 ”

宁岳最喜欢的不是那句令许多人动容的“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而是“为何为好事泪流。”

看演唱会明明是很开心的事，但宁岳的眼泪聚集在眼眶里，他努力克制，但还是没有忍住眼泪。

和喜欢的人看演唱会也是很难忘的事。宁岳余光一直注视着申奕朗，但申奕朗却很吝啬地没有分给他多少目光。

宁岳伸出手，手背往脸上胡乱蹭了蹭，自以为做得很隐蔽。

一只大手忽然毫无预兆地揽住他的肩膀，“怎么哭了？”

头顶传来申奕朗的声音，似乎有点担忧的意味。

宁岳被他冷不丁的靠近吓了一跳。

“没……没事。”他慌忙低下头。

申奕朗原本走在他身侧，却突然长腿一迈，转过身绕到宁岳面前，而后弯下腰，视线对上了他泛红的眼睛。

“真哭了啊，”申奕朗声音很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了这是？”

宁岳被发现了，也不再刻意遮掩，“嗯，就是……觉得歌很好听，你唱的也好听。”

“给，”申奕朗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心相印的纸巾，撕开包装，从里面扯出来一张柔软的纸递给他，“擦擦眼泪。”

宁岳接过来，拿纸巾擦了擦鼻涕，闻见了一股茉莉香。

宁岳又抬头看申奕朗，皎白月光落在他脸上，像碎玉一样。

“走吧。”申奕朗见宁岳还愣着，便揽了他一下，把他往马路内侧带。

不想回去，想一起被深夜里的风刮走，随便刮去什么地方。宁岳天马行空地想。

申奕朗怀抱里的温度他会记很久，尽管那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拥抱。

异常美好的夏天只能有一个，它被一个人赋予了色彩，拥有最绚烂的光影和浓艳的红。但可惜夏天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记忆里陈奕迅好像火了很多年，始终存在于宁岳的时间轴上。宁岳后来听过几场他在别的城市举办的演唱会，也听过许多其他歌手翻唱他的歌。

每逢聚会k歌的场合，陈奕迅的歌几乎都是必点曲目，那些烂熟于心的旋律被各种人唱了千百遍，但他还是觉得，那天他和申奕朗看完演唱会回来，两人走在马路上，申奕朗唱的那首《富士山下》最好听，无人可比。

那不是特意唱给他的歌，但只有他一个人听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