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虚惊一场（2/2）

见隽珩阴着张脸，陈华也不敢多言。他这个内监局总管自然不是那么好做的。既要为王上分忧解难，又要识得察言观色、揣度上意。不过好在隽珩并非是个喜怒无常的昏君，但若是遇上王后的事，那就说不准了。想起方才隽珩阴森的眼神，陈华不禁出了身冷汗，仿佛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此刻他哪还敢怠慢，立刻前去吩咐安排。

隽珩走向主殿落座，墨宣跪在他面前请罪。君王居高临下，垂眼看着墨宣，语气冰冷地说道：“若是王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自裁吧。”

话音刚落，内殿的门突然打开，只见洛羽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嗔怪道：“你们吵吵嚷嚷作甚？我怎么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生？”

“公主！”墨宣站起身来，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向洛羽，绕着她周身仔细地检查着，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公主没什么事吧？刚去哪了？”

“什么去哪儿了？”洛羽拨开墨宣的手，看样子还在和对方赌气。“被你气的，回去睡觉了。”

对于洛羽的突然出现，隽珩倒没表现出惊讶，只是始终静静地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他走向内殿，探身朝里面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问道：“王后一直在里面休息吗？”

“是啊，怎么了？”洛羽一脸不耐烦地反问道。

隽珩看着墨宣，似乎在等她的解释。一时间，墨宣也摸不着头脑。“奴婢真的里里外外全找过了，景晖宫各处都没见到娘娘。这内殿一览无余，不会有所遗漏的。”她转而问洛羽，“公主刚才就在床上睡觉吗？”

“否则呢？”

“这怎么可能？！”

“好了。”隽珩制止了这个无解的争论。他仔细打量着洛羽，发现她和今早穿的衣裳有所不同。于是问道：“王后为何换了衣裳？”

“我睡觉时衣裳压褶了，便换了一身，不可以吗？”

“那换下来的衣裳呢？”

“不就挂在那里吗？”洛羽随手指了指木施，别过眼也不去看隽珩。

说着，却见隽珩踏进内殿，朝着木施而去。洛羽急忙拦住了去路。“你干什么？这是本公主的闺房，谁允许你进来的？”

“闺房？”隽珩轻笑了一声，故意逗着洛羽说道：“你早就出阁了。”

“你出去！”洛羽说什么都不肯让隽珩走进内殿，她用微不足道的力量抵抗着，竟妄图将对方推出内殿。

见洛羽的脸都涨红了，隽珩便也松了劲儿，向后退了一步。没成想，洛羽一个没站稳，跌进了隽珩的怀里。

洛羽从隽珩怀里挣脱，狠狠地瞪着对方。她的脸早已红透，也不知是因为之前的推搡，还是因为二人的接触。“你故意的！”她指责道。

“本王不是故意的。”隽珩不痛不痒地替自己辩解着。

“就是就是！”洛羽气得跺脚，“你这个卑鄙小人，还不快点出去！”

隽珩没再多做停留，转身出了内殿。“你也出去！”洛羽对墨宣命令道。见洛羽从内里锁了门，墨宣便跟在隽珩身后一道出了景晖宫。

“你跟着本王做甚？”快回到启宸宫时，隽珩突然停下的脚步。“还不回去王后身边伺候着，别再生了差池。”

“奴婢有话想对陛下说。”

隽珩不置可否，迈开了步子朝着启宸宫而去。陈华示意墨宣赶紧跟上。到了启宸宫，隽珩屏退了左右，等着墨宣开口。

墨宣跪在冰凉的玉石地面上，咬咬唇，像是下定了无比的决心，带着决绝的意味，开口说道：“陛下放她走吧。”

“说完了？说完就退下！”隽珩垂眼在看手中的奏表，似乎对于墨宣的话没有丝毫兴趣。

“陛下！”墨宣高声一唤，望着王座之上的隽珩，竟觉得他和自己一般可怜。而后，墨宣低下了头，放轻了声音，似乎并不是在说给隽珩听，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公主昏迷不醒的那些天，奴婢着急、难过，但着急难过之后，竟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心思。奴婢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公主，看着她这些年来头一次睡得如此安稳，突然希望……希望公主再也不要醒来。”她忽而抬起头来，看着隽珩，带着莫名的悲悯。“陛下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吗？希望她永远不要醒来。如此，便都解脱了。”

“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墨宣一字一句砸在隽珩心里，君王之怒让本就清冷的启宸宫，更显冰凉。

“求陛下别再折磨她了，也别再让公主折磨陛下了。”墨宣叩首在地，哀求着：“既然她什么都忘了，不如就此一别两宽，相忘江海。陛下又何必让所有的一切重新发生一次呢？”

“滚！” 隽珩怒视墨宣，手里握着茶杯，强忍着朝她砸过去的冲动，力道越来越重，“啪”地一声，青瓷茶杯被生生捏碎了。

但墨宣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继续说道：“哪怕陛下能做到每件事都和曾经一模一样，哪怕连一个意外的拥抱都和十二年前一样，那又如何呢？终究回不到过去了。陛下也终究不再是当年的公子珩了！”

“你当真以为依仗着王后，本王就不敢取你性命？”

“陛下当然敢，而且陛下很想。如若奴婢死了，恐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