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2）

一时之间，寒蓁竟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对着谁说话，待到夏昭弦又用那种语气轻而缓地重复了一遍，才僵直了身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多、多谢六皇子。”寒蓁吞了一口唾沫，瑟缩着身子道。

夏昭弦“嗯”了一声，走至夏昭茗身侧，道：“两位姑娘恐怕有事要办，七弟莫要耽误他们的时间。”

寒蓁垂着头，视野里只有两人的衣角，与旁边华贵的枣红色锦缎不同，夏昭弦那截靛蓝色的下裳短了些，空荡荡地悬在靴子之上，半旧不新的，还打了几块补丁，看着竟还不如府中有头面的小厮。

“有的人天生出生在风浪中，只能踩着荆棘拼命地活下去。”言犹在耳，寒蓁默默心惊，看来满盛京流传的小道消息并不全然是假的，圣上第六子果然不受恩宠至极。

夏昭茗笑声中隐隐带了一丝窘迫的意味：“我原也没有阻她们的意思，母妃遣我来寻六皇兄赴宴，正巧遇上这两位姑娘，便多说了两句。”

“往日来宫里一趟总遇不见各位主子，今日倒是好运气，竟一下见了两位，这也算是上天赐福了。”莫夭夭笑嘻嘻道，这算是给了夏昭茗一个台阶下。她的声音甜脆，仿佛夏日里在井水中湃过的瓜果，无端端便让人觉得舒心。

寒蓁有些局促，莫夭夭出身高贵，与皇子谈话也敢如此随意，她却无法如此自如，尤其是在夏昭弦站在她面前的时候。

上辈子她一心求死，对着满手血腥的新帝也敢说出那些诛心之词，可如今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哪里还能在未来如同阎罗恶鬼一般的夏昭弦面前镇定？

“六皇兄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也不带个宫女。”

夏昭弦瞟了眼暮色中的两个女子，主子站得笔挺，气度高华，丫鬟却有些怯生生的，像一株风中颤抖的小树苗。他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语气随意道：“派不上用场，不如不要。”

夏昭茗素知他因不被父皇喜爱，在宫中步履维艰，下边的宫女太监自然是极不尽心。说这种话无非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故此话方一出口便后悔了。

“不是说和婕妤娘娘等着？”夏昭弦忽道。

这是在催他走了？夏昭茗有些惊讶，他的母妃虽一向照顾夏昭弦，可他性子孤僻，性情古怪，总不领这个情，今日却好似火急火燎地要去见她，倒是件稀奇事。

寒蓁很有眼力见，听夏昭弦这么说立马扯了扯莫夭夭的袖子，轻声提醒道：“姑娘，淑妃娘娘还等着见您呢。可不好耽误的。”

莫夭夭便施了礼，笑道：“今日有幸得见二位殿下，算是民女几辈子修来的福了。但福泽太重，恐怕小女子承担不起，这便先告退了。”

夏昭茗听了便忍不住笑道：“你这位姑娘到很是会说话，看来今日我母妃能多笑两声了。”说罢，便挥手示意她两人离开。

待马车咕噜噜地驶向了远方，夏昭弦仍负手而立，远远望着那一抹影子远去。夏昭茗不禁偏头去打量他，见他神色虽冷，眼神却透出一股暖意，夏昭茗自小与他亲近，也极少看见他露出这般柔和的眼神，心有所感，讶然道：“六皇兄这是······看上了那位红衣女子？”

夏昭弦摇摇头，抬脚道：“那位是茂国公家幼女。”

“这······”夏昭茗心中一跳，脱口而出，“总不会是那个丫鬟吧！”他大惊失色，虽说夏昭弦一应吃穿用度都不是皇子该享的，但毕竟流着皇帝的血，出身好的姑娘将来自也是尽他挑的。一个丫鬟，若尝尝鲜倒也无妨，但瞧他神色分明是另一个意思。

“她与我，才是真正走在一条道上的人。”夏昭弦不再答话，他抬起头，望向渺远的天际，心中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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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七皇子倒真是好脾气，大哥哥这次没谎报军情。”莫夭夭手里捏着块马蹄糕对寒蓁道，“我原以为他要生气，没想到他自己个儿倒害起羞来了哈哈！”

莫夭夭边吃边笑，她本就活泼些，又明白寒蓁绝对不会向家中教引嬷嬷告状，才敢在她面前如此不顾形象。

寒蓁忙用张帕子给托着掉下来的碎屑，勉强笑道：“姑娘也是大胆，怎么就敢对着七皇子说这种话呢？”

方才她叫夏昭弦吓得一身冷汗，此时风一吹，倒有些发寒。

莫夭夭便乐不可支，捧腹笑道：“我看他有些呆呆笨笨的，方才扶了我一下自己个儿脸都红了，倒是不像那些王孙子弟般故作老成。我自要逗上他一逗，才不枉见了他一面。”

寒蓁听得心惊肉跳，深觉莫夭夭被茂国公宠过头，有些无法无天了。因细声细气劝道：“若今日之人不是七皇子，保不准要生姑娘的气，姑娘的脾气合该收敛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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