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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最后一点余晖在消失在西方, 正是万家灯火之时。顾长歌折腾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想着季霖说要带她去吃鱼, 这厮又一向讲究, 必然要去最丰盛最雅致的酒楼。

她已经等不及要大快朵颐了。

可是，季霖并没有带着她进城, 而是离开了官道，然后翻过一个小山破，又钻进了一片密林……

顾长歌：……难道这厮想独吞三千两，把我骗到荒郊野外杀人灭口, 毁尸灭迹？那也别让我做饿死鬼啊！

她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穿过密林,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水流平缓的小河蜿蜒而过。月光皎洁，在河面投上一层碎银子般的光影。

顾长歌深深呼吸，空气中带着松木和野花的淡淡香气，还有独属夜晚的静谧。

她是如此熟悉这样的情形。那时父亲还在，带她四处云游，春露秋霜，山间溪下, 走过最美的风景, 见过最有趣的人。

那时……

“怎么, 肚子不饿了？”季霖回头, 月光洒在唇角, 柔软了他清冷的面容。

那一瞬间, 感怀与回忆尽数褪去，顾长歌所思所想的，唯有如何告慰唱起空城计的肚子，“饿！”她长叹一声，“季兄是想把我饿死，好省下一顿饭吧！”

“怎么能饿死？”季霖一本正经地反驳。

顾长歌美滋滋：我季兄自然不是那等小气之人！然后就听那人口气一变，“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顾长歌：……

季霖呵呵笑出声，指了河面上的一盏鱼灯，“咱们到了！”

顾长歌精神一震，终于可以开饭了！

等她随季霖来到河边，才看清鱼灯所在的位置正是一条乌篷船。小船横斜岸边，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顾长歌的心就是一沉。

季霖率先跳上小船，沿着船帮一番摸索，最后从水下提起一只竹笼。一时水花飞溅，几只肥大的鱼儿用力甩着尾巴，噼啪作响。

他们是来吃鱼的？活鱼？

顾长歌就是一呆。

她和季霖，活鱼，不用想也知道这烧鱼的差事肯定得落在她身上！那就意味着她要宰鱼……宰鱼……宰……天知道，只要想到活鱼儿那又软又滑的身体，她就汗毛直竖，更别说提刀宰鱼了！这可要了她的老命！

可是这几尾鱼又大又新鲜，一看就美味得紧！

顾长歌吞了口水，好一番天人交战，突然灵机一动。她“哎呦”一声，捂紧了肚子，“季兄啊，小弟突然腹痛，要去方便一下，这里就有劳季兄了！”

季霖先是一愣，对着她瞧了两眼，接着摇头笑道：“那还不快去！”

顾长歌如蒙大赦，弯着腰哎哎呦呦往前走了几步，再看季霖埋头整治鱼儿，并没有瞧她。于是不再装模作样，只沿着小河往上游闲逛。没多久，就见河道骤然开阔，半边水流平缓，生了好大一片绿油油的荷叶。

她突然就挪不动步子了……荷叶鸡美味之极，想来荷叶鱼也不差吧！

她站在岸边，踮起脚尖，极力延长手臂去够那荷叶。可惜沿岸的叶子不是太嫩就是太小，都不合用。

她摆弄着手里几片小叶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觉就想，也不知那条乌篷船能不能驶到此处。

正在此时，突听荷叶间传来呼喝，“偷叶贼哪里走！”

这片荷叶竟然是有主儿的！顾长歌一惊，慌忙扔掉手里荷叶，把手放在背后，抬头装作正在赏月。

荷叶间传出簌簌轻响，一叶轻舟荡了出来。

等看清来人，顾长歌不由微微心惊，这人身材魁梧，相貌英俊，正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萧筠。

才分开两天，就找上门来了？顾长歌心中暗暗佩服薛岚，郡主的眼光果然老辣！

她拱手抱拳，“萧指挥，别来无恙啊！”

萧筠立在舟首，哈哈一笑，“前两日还叫萧大哥，今日怎么就生分起来？”

顾长歌配合着笑了两声，改口道：“萧大哥，今日又有公务在身？”

“公务没有，倒有一桩公案。”

“公案？”

“正是，这桩公案说来奇怪。”萧筠站在舟首，并不见他用桨划水，轻舟却自动前行，也不知是什么功夫。他紧紧皱着眉头，仿佛疑惑之极，“这河里有一条鲤鱼，状告它的邻居荷叶谋它性命。荷叶却连喊冤枉，直言它也是受害者。所以你萧大哥只能到案发地调查一番，到底谁才是凶手？”

顾长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萧筠早就看见她采荷叶，这是拿她消遣呢，于是接着话头问：“萧大哥是为了缉拿罪犯归案？”

萧筠摊开双手，“这倒有些为难了。到这个点了，我还腹中空空，十分想当个共犯。特别是此处又没有包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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