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2/2)
听他语气这个伍裳妁是个著名的画家,那就意味着这幅画会很贵,据说齐白石晚年画虾,不论幅卖而是论只来卖!谢龄仔细的数了数一共有九枝竹子若有所思。
见她低头沉思,许燕孚清了清嗓子,清亮的目光看向谢龄,谢龄抬头似是做了一番心里斗争一样终是眯起眼睛问:“多少钱,咱们五五平摊!”
许燕孚:“……”
你有我有钱?
谢龄当然也读懂了许燕孚的眼神,趴在桌子上讨好道:“如果我暂时付不起的话,可不可以打个欠条?”
“你……”许燕孚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来是何情绪。
他合上画,重新装到锦盒之中,合上锦盒把它往旁边一推双手撑在书桌微微前倾正对着趴在书桌上的谢龄道:“我再说一遍,我的就是你的。”
很快就不是她的了!
谢龄躲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没想到书房的小露台外面竟然是花园,正欲转头问许燕孚时耳垂上突然一疼,原来是流苏耳坠和披着的大波浪缠在了一起,谢龄伸手去解却越解越紧,许燕孚将锦盒拿在手中准备叫上谢龄一同下楼去提前把礼物送给父亲。
“谢龄,走了。”他叫道。
谢龄:“七少爷,我需要你的帮助——”
许燕孚闻言放下锦盒,推开了半开的露台小门,谢龄指了指她的耳坠:“缠在一起了。”
许燕孚垂眸点头,靠近她,一手捏着耳坠,一手拨弄着她的头,他也是第一次帮女孩子做这种事情,难免生疏,有几下手上一重谢龄便嘶的一声,他只得放轻手上的力气,一点点的把缠在一起的流苏和发丝慢慢往开的解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缓缓向他袭来,像是花卉又像是果香,香而甜,配着花园里已经开放的桂花香味凝成了一种特殊的气息,淡而轻。许燕孚走神片刻,偏头清了清嗓子,手上一拨,她的流苏耳环便从头发上‘解脱’了出来。
谢龄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将耳环摸了摸道:“谢谢你啊!”
许燕孚瞥她一眼,目光往远处看去,梗着脖子点点头,又是一声轻咳,转身边道:“走吧。”
谢龄整理整理了头发,跟在他身后,两人下了楼,楼下此时已经颇为热闹,女眷们已经看起了戏,大厅之中的人声嚷嚷,谢龄跟着许燕孚一同到了二楼许知节的书房之中,一进去才发觉他们两人去的最晚,一家人就只剩下他们二人未到。
许知节身上的气质从容而儒雅,年轻时在多国做过驻外公使,会多门外语,即使身居高位,他也仍旧是一副儒雅近人的模样。虽已五十九岁,可看起来矍铄有精神,此时他正坐在书桌后,许夫人和秦姨娘站在他身后。
他们一进去许燕芷便上前来拉着谢龄道:“七哥七嫂,你们可来了,你们一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为父亲送上生日礼物了。”
“父亲。”许燕孚叫了声,谢龄也赶忙跟着叫了一声,许知节点点头。
谢龄被许燕芷拉着站在了角落里,许燕孚站在她身前,燕芷在谢龄耳朵旁边悄声说到:“每年如此,宴会前先给我们开个小会,你且听着,父亲的第一句定是——生辰此事本不必铺张……”
果然许知节一开口便是:“生辰此事本不必铺张……”
谢龄和许燕芷相视一笑,许燕孚略向后看了看,两人立即噤声,认真听起了许知节的话来。许知节言语清晰有条理,先是说了不喜生辰铺张,继而又说起了中西的不同,分析了一番一战的形势。继而说明今年的60大寿之所以会如此之隆重不仅是为他本人的生辰而设更是为了平衡上海的各方势力,最后以家国情怀为结束,训育诸子当以国家之安定为目标,应倾许家之力为国为民为家。
这一番话听得谢龄感触颇多,也许是近代史的动荡和惨烈让她头一回有了真实的时代认同感,她不再是和平年代那个透过书本里寥寥数语去触摸历史的旁观者,而是一个身处于时代的洪流之中真切经历历史的局中人。
“爸爸,每日都是家国大事,今天您就放松放松,好不容易一家人都凑齐了~”许燕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到了许知节的身旁,
许燕和也跳了过去,俏皮的说到:“是啊,爸爸,您说的我们都知道了,今天最重要的还是祝爸爸生日快乐,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许知节笑着许燕芷和许燕和的手:“好好好,让我看看你准备了什么?”
许燕和送的她亲手拍的一张许知节坐在书桌前的照片,照片的许知节正埋头书写,日光放大盛,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在初阳里工作的身影被许燕和抓拍到了精髓,仿佛许知节整个人也在散发着光芒一样。许燕芷送的是她和林觉清一同做的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标本,别出心裁而又有诚意。也难怪许知节最疼爱的子女里除了许燕孚就是许燕芷与许燕和了。
兄弟姐妹几个纷纷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巧的是这些礼物里没有一件重复的,显然是提前商量过的。许家的家庭氛围相当和谐,除了总是怼三嫂的大嫂,还有总是没事找事的三嫂。
她一个个的看过去,与许燕孚的目光交叠,心下一动,很快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