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2）

早高峰过后，各家里紧张的气氛淡去，留下的要么是空空的屋子，要么是睡回笼觉的女人和孩子。空气里带着些活泼的气味，一些不知源头的声响，瓮在耳膜里，转不出来。

布丁——一只处在青春期的卷毛比熊犬，白色，雄性——惬意地躺在地板上。舌头伸出来，长长地曳在地上。

“天气如果能凉快点儿就好了，其实现在也不赖。想想路边还有那么多流浪狗，老天就算待我不薄！”

打记事儿起，布丁不知何谓苦，何为饿。生活安逸得平铺直叙。

“当然，如果世界上没有猫和泰迪就更好了，最好也不要有蜘蛛。那东西虽然小，可烦人得很。‘海洋之星’什么时候出樱桃味儿的狗粮呢？应该快了吧……”

布丁正闭着眼睛为自己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忽然心头一股异样感觉袭来，电流般迅速游走全身。

布丁猛然惊醒，睁眼一瞧——没下暴雨。

只要不下暴雨，一切都好说。

布丁张嘴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喷嚏的方式痛快地呼出。它想用后腿挠痒痒，可怎么也做不到。又站起来准备抖落抖落身体，突然它发现自己的爪子长出了人类的手指头，毛也消失了，露出光洁的皮肤。

总是挡住自己一半视线的大鼻子也失踪不见。它感到自己一点点长高，到沙发柜那么高还没停止。直到它轻而易举就看到桌上放着的水果。

布丁伸出“手”去，握住一个苹果在掌心，正准备往嘴边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是多么的荒谬，有点像电视里的狒狒或者长臂猿之类的非常不可爱的动物。

出于对颜值的担忧，它赶忙四处找镜子。本想撒开丫子奔跑，结果发现后脚比前脚长长了许多，怎么也跑不起来。情急之下，竟前脚离地，站了起来。

到了镜子跟前，只见对面一个瘦长身材，全身光溜溜的人类。自己一抬手，那人类也跟着抬手；自己一踢腿，那人类也跟着踢腿。动作举止，无一不跟随自己。

布丁这才恍然大悟，它这是变成了人了！

这栋房子里本有一只猫，名叫葵花的，平日里总对着布丁耀武扬威，现下听见动静，蹑手蹑脚进来瞧，一见是个陌生男子，吓得“喵呜”一声撒腿就跑。

这就是猫与我们狗的不同了，狗见了生人就要吠叫，好提醒主人家。猫就一味躲开，只顾自己。

这么赤条条的也不雅观，他们人类总喜欢往身上裹几块布，不光自己喜欢裹，还喜欢往它们狗身上裹。每回出门，大街上尽是红狗绿猫，好不滑稽。它们伙伴每聚在一起，也总互相抱怨自家主人的这些癖好。更有甚者，还喜欢给狗穿鞋——比如布丁家那位。

眼下抱怨这些也没用，既然变成了人，就得遵从人类的规矩。再说，没了狗毛的遮挡，这光溜溜的感觉也很是奇怪。

布丁小心地用两只脚走到衣柜前，刚开始还有些跌跌撞撞的，等走了两步之后，便渐渐熟练起来。

这人类用两只脚比我们用四只脚走得快多了！

布丁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拿起一件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身上套。及至套了七八件，忙得满头大汗。

这家本是一人一猫，布丁是被寄养在此的。现在变成了人，这里便容不下它了。于是打算趁着这家人还没回来，溜为上策。

布丁来到门前，用新长出来的手，扭了扭门把，很轻易就打开了。要不说人类是生物进化的极致，果真是无所不能！

乍一穿上衣服，浑身不爽快。走至屋外，看四周没人，布丁四脚着地趴下，摇头晃脑，从头到脚抖落一番，又打了几下响嚏，才好受些。

这时忽然听得身后有哈气的声音，一回头，两只同类——曾经的同类——正蹲在地上认真瞧自己，满脸写着领教。

布丁学着人的样子，挥手驱赶它们，果然就一哄而散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为什么就不是狗了呢？

几天前，布丁正在街上遛自己，忽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那黑影开口：

“沈布丁，是吗？”

“唔。”

“很好。我是一名巫师。你很幸运地被我选中，成为我第一个施展法术的对象。”

布丁两只耳朵一起一落，愣是半句也没听懂。

“神仙你什么意思？”

“请叫我巫师大人！”

“……”

“想变成人类吗？想体验一把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吗？想于红尘滚滚之中品尝为人的喜怒哀乐吗？想……”

“不想。”

“我还没说完……”

“不想。”

“后面还有一整个自然段……”

“不想。”

“闭上狗嘴！还没人打断过我的慷慨陈词！”

“我不是人。”

“狗也不行！”

巫师稍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咳嗽一声后，开口道，

“为什么？”

“我不想变成人，我这样就挺好的，主人会照顾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再不变人，很快你的狗生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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