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2）

杨牧抄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双脚迈过了门槛, 便不再往前走半步, 微垂着头，时不时的瞥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氏。

李氏本就在芷锦这窝了半肚子的气, 一眼瞧见自家男人那窝窝囊囊的样子, 只如燎燃的篝火上浇了一捧油, 心头那愤怒的小火苗儿, 蹭的一下蹿的老高。

“你还不过来，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干嘛！”李氏骂骂咧咧的说着, 拽了杨牧一把。

“今个大家都在这，咱就把话说清楚”，李氏把杨牧拉到了芷锦母女跟前, “芷锦你如今虽是做了娘娘, 但也不能不讲理吧，我和你舅舅几时不当你们母女是亲人了？我们若不当你们是亲人，能让你们在家里一住就是十几年？若是不当你娘是亲人, 你舅舅能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半夜偷偷翻墙出去给你娘买药？你这个小白眼狼, 真是不知好歹啊！”

李氏这话，芷锦听在耳里, 先是有些气愤, 后来越听越觉得不解, 她们母女寄住在舅舅家这是事实, 可她怎么都记不起来她这舅舅几时翻墙出去替她母亲买过药。

随道, “舅舅何曾翻墙替娘买过药, 我怎么不记得？”

“你如何会记得？”李氏一派洋洋得意的模样，“你舅舅翻墙替你娘抓药不过是前儿几日的事，你那时候在宫里，压根不知道，又如何会记得，说起来，要不是当时你舅舅舍了命似得想尽办法替你娘抓了几副药回来，你娘她说不定……”

李氏憋了憋嘴，最后那半句话，呜呜哝哝的没有说出口，可是即便没说出口，芷锦也大概猜到那是句什么话了。

想来前些日子在围场时，皇后并没有唬她，她.娘确实是生了病，说不定还病得不轻。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生病了？什么病？现下可都好了？”芷锦心急的问道，拉着母亲的手，上上下下不住的打量。

“娘没事，娘这不是好好的嘛”杨氏拍了拍芷锦的手，和颜悦色的安慰她两句，对于之前的经历，只短短一句带过。

“娘这些年都没出过远门，从扬州到上京这一路颠簸，受了些风寒而已，早都好了，你不用惦记。”

这话，芷锦是断然不信的，母亲的态度很明确，她不想多说此事，可芷锦实在是好奇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用探寻的目光看向李氏。

“舅母说舅舅为了给母亲抓药，曾冒着被打的风险半夜翻墙出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舅母不如跟我说清楚些，我也好斟酌如何还这份恩情。”

李氏听芷锦这么说，立马来了精神，当即手舞足蹈的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行人刚到上京的时候，杨氏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因连日赶路惹了些风寒，夜夜发热盗汗，茶饭不思，人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杨牧夫妇见状，便央求带他们进京的人请个大夫来给杨氏诊治诊治。哪想大夫来了后，随便把了把脉，说病不要紧，也不开药，只让好好休息。

杨氏在床上躺了几日，眼看病一日比一日重，杨牧心疼妹妹，趁着看守院子的人不注意，夜里翻墙出去，用自己私藏了多年的一点碎银子，替杨氏抓了些散热去风寒的药，回来按时煎了偷偷端给杨氏喝。

杨氏吃了药，病情方才渐渐好转。到祁琏的人来接她们时，太医替杨氏把脉，问起近来的身体状况，杨牧便把之前杨氏生病吃药的事略跟太医说了说，太医听了当时便叹道，幸而用药及时，以杨氏那时的身体状况，若没及时用药，后果可不堪设想。

李氏说完了前因后果，不无得意的冲芷锦道，“若不是有你舅舅，你娘这会还不定怎样呢，你倒好，还觉得我们不当你娘俩是自家人，你口口声声说的是孝顺，可你娘病着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嫂子莫要这么说，锦儿为了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锦儿是个孝顺孩子，她自小跟着我，不容易……”杨氏说着一手用力的握着芷锦的手。

此时芷锦的情绪若潮汐般上涌下沉，母亲之所有会遭遇这些，说到底，全都是因为她，若是她足够聪慧，若是她能深思熟虑，若是她当初没有给王嬷嬷家里的地址和信物，那之后这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是她害得母亲打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真是傻，真是该死。

芷锦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自责，越想越觉得后怕，若是当时舅舅没有设法替母亲抓了药来，那她今生今世只怕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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