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1/2)
天隐山地处魔界之北,灵气源源相生,四方来聚,浑然天成,山中草木生灵向来不畏寒冬、不拘节气,无需耗力供养,一年四季皆如春景。
入了山门,便能瞧见一棵极其显眼的树。
因着灵气充沛,山中的草木远比寻常之处茂盛,溪水弯弯绕绕,木桥边矗立着的那棵桃树足有三人合抱之粗,盘根错节的树根紧附在地,深深扎入泥土,茂盛的桃花灼灼如华,从无凋期。
当年的桃花一如既往的浓烈灼眼,两个半大的孩童站在树前,两双鹿眼般剔透的眸子里,都闪烁着藏不住的兴奋和欣喜。
面前的男子一身青衣,眉目清秀,就那么随意的坐在凸起的树根上,倚着树干,支颐的面对着两个孩童。
桃花簌簌,无风自落。
男子手里捏了片花瓣把玩,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带着点初醒似的慵懒,“从今往后,你二人便归我座下了。本座会教你们修行,授你们剑道,但切记要尊师重道,要恭谦相待,要听师尊的话,明白么?”
“是!”两个孩子无不肯定的回答。
男子点头,扔掉手里搓皱了的花瓣,“拜师罢。”
两人对着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行了拜师礼,小小的身子将俯身叩首做得刻板又郑重。
年岁稍短的小孩子转过头来,尚未成型的双眼有些圆圆的,白嫩的小脸尚带着婴儿肥,笑起来软糯糯的,如同一块甜糕。
他眼里含着纯澈的波光,像极了面前的绽放的桃花,朝自己喊了声——
“师兄。”
转眼十余年倏忽而过,重回如今,依旧今非昔比。
一腔滚烫的熔浆被冷水浇灭得彻底,隐约结成了冰渣,闵韶沉默许久,才低沉的出了声。
“起吧。”
温玹闻声站起身来,一袭白衣在殿内的灯火中映出些柔光来,不动声色的抬眸打量了眼闵韶。
面前这人年轻的脸上已经有了刀锋利刃般的冷锐,眉目深邃,如琢如磨,尤其他印象中那双犹如寒芒弯钩的眼眸,总是杀伐与戾气并存,在过去的几年中极少带有温度。
此刻却幽深的盯着他。
温玹藏在袖中的手缩了缩,极快地敛住了眸色,问道:“敢问君上寻我前来,是有何事?”
闵韶收回视线,转身向殿内更深处的紫檀桌走去,道:“叙旧。”
如此敷衍的理由,温玹自然是不信的,暗自保持着八分警惕,跟着他走过去。
闵韶在桌边坐下,示意他坐到旁边来,问:“可用过饭了么?”
“用过了。”
温玹戒备的坐到离他最远的对面,又道:“君上若只谈叙旧的话,打算何时让我回去?”
闵韶并未在意他的动作,殿里的宫人已经提前被撤走了,旁边没有人侍候,他便亲自倒上两盏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温玹面前。
他淡淡道:“刚来便要走?”
温玹眼底泛着丝丝凉意,扫了眼面前的茶盏,抬眸看他,直言不讳道:“我十三国自认从未招惹过贵国,君上即便有意刁难,也该给个理由不是?”
“我无意刁难。”
“无意刁难?”温玹脸色依旧是冷的,略微讽刺道,“那君上便用那种法子请人过来么?……真是闻所未闻。”
闵韶却并不见恼色,那双黑眸在烛下映着微光,沉声道:“温玹。”
那声音低沉磁性,如鸿羽掠过心尖,温玹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你我好歹同门一场,你便如此信不过我么?”闵韶道。
温玹抿了下唇。
这话他没办法回答。
同门情谊这种东西……任何人都可能会有,唯独他闵应寒不会。
他这个人,无情无义,寡淡至极,什么七情六欲在他眼里都显得微薄不堪,唯有对那至高无上的尊主之位是动了真格的。
否则,自己上一世也不至于非得走到那一步。
温玹不做声,屋里便静了下来。
这一世两人将近两年未见,闵韶知道他不相信也无可厚非,但眼下也确实没什么理由能将人留下。
他并不是个会话说的人,对上温玹就更是谨慎,于是思忖了片刻,道:“这样吧,你再多待几日,过几天……我送你样东西,如何?”
温玹警惕,“什么东西?”
“宝物,你应当会喜欢的。”
温玹觉得匪夷所思,笃定对方没安什么好心,抿着唇暗自心思涌动。
对方不肯表明意图,又有意拖延时间,他虽然怕遭事端,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眼下七国实力强横,闵韶又是个性情强势的人,自己出点什么闪失倒无关大体,若是牵连到十三国就麻烦了。
如今他身处敌营,就只能忍这一时,等日后慢慢周旋,再想办法刺探对方的目的。
久不见面的两人坐在一起并没什么话可聊,温玹更是不信他说的“叙旧”那套,心中不安又戒备,完全不想再同闵韶独处下去,只待了一会儿便打算起身告辞。
刚一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却突然袭来,温玹不想暴露破绽,忍耐着没有动,想将那阵晕眩挨过去。
只停滞了几息的功夫,闵韶还是看出了端倪,棱厉的剑眉轻微皱起,起身问他:“怎么了?”
“……无事。”
温玹别过头去,白皙的耳廓在烛火的光亮下微微泛红。
闵韶朝他走过去,挺拔身姿比温玹高出不少,即使有衣衫遮挡,也能看出胸膛那结实紧绷的轮廓,以及劲窄有力的腰肢,仿佛仅仅站在面前,便有一种侵略性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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