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入夜。
青罗城一座私人宅院里,有人酒足饭饱,仰身靠上椅背,舒舒服服地叹,“这家院子不错,厨子也不错,出来这么久,总算让本将军吃了一顿饱饭。”偏头去看身边人,“阿炎,你这事办得不错。”
他一连三个不错,可见心情确实是好。身边被夸赞的男子却没什么得意之色,微一躬身,道,“将军谬赞。”
所谓将军,正是言灵国上将军祁若康。时值聂阳与中荣国战事如火如荼之时,言灵与中容达成了协议,此行他奉命潜入聂阳边境生事,用的是强盗名义,自然无法大张旗鼓地享受,从出了国境以来,每日派人扮了草寇去城里抢抢杀杀,这青罗城里的官员也忒没眼力,居然到了现在还没摸出他们的驻点,只能任由他们这样放肆。但除此之外,他带出来的几队亲兵都乔装打扮,住的是山头,吃的是糟糠,过的真如强盗一般的生活,半个月下来,一个个精壮大兵都面色腊黄。祁若康想着这样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索性安排自己的贴身隐卫去寻一处宅子,却不料属下居然寻来这么一处好地方。
祁若康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心道自己养的这个隐卫确实是个人才,自身实力够强,自从收了他入麾下以来,那些明面上办不了的事,都统统交付他去办了,也居然几乎没出过差错。这样想着,言灵国上将军唇角一丝得意之笑,道,“你也跟了我两年了,虽是我家养的隐卫,但也算入了言灵军籍,等这次回了国,本将军自然给你论功行赏。”
“多谢将军抬爱。”
“唔……”祁若康没睁眼看他,知道他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也不计较,问,“你上次说的那个阵法,如何了?”
“属下正要跟将军说这件事。”那人俯身来凑近他耳边,语气里一丝恭谨一丝阴冷,“既然您先问起,那将军酒足饭饱,不如来看一场饭后节目?”
“哦?”祁若康睁眼,“看样子大成了?那便让我看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可是调了一队亲兵去给你练的,效果不好,可别怪我罚你。”
“您看着就是。”隐卫没有多辩解,只冲身边侍卫一抬手,立时便有四个亲兵押着一个人从院外进来,那人双手双脚都被加了镣铐,头被黑布蒙着,一路挣扎,却敌不过身边压制的力气,踉踉跄跄被拖过来。
祁若康随口问,“这是?”
“这家宅子的主人。”身边人回答,语气不见任何变化,“属下找到这家宅子时本来是想同他商量的,但他宁死不从,属下就只好杀了他一家老小,留了他和厨子。厨子是给您做饭的,而他自己,就是为了留着给您看这场戏的。”
“既如此……”祁若康神色依旧懒散,好像属下说的是今日天气,“开始吧。”
炎炽点头应了,示意亲兵将俘虏解开,自己往祁若康身边走了一步,摆出一个守卫的步法,见祁若康狐疑望向自己,开口解释道,“这人有点功夫,虽然我不认为他能冲破这个阵法,但临死之人心神激荡,难免做出非常举动,将军尊贵,小心为上。”
祁若康不再说话,转回目光去看——那人手脚镣铐和蒙头的黑布已经除去,正双眼猩红地一眼望过来:家族遭此横祸,全家惨死,刚刚迷蒙中又听到仇人说“临死之人”,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此刻只想拼了一身剐,也要将这人手刃报仇!这么想着,他便合身扑了过来!
他一心报仇,一击用了全力,速度非常快,直冲炎炽而来。
然而炎炽丝毫不动容,因为那人脚步方动,原本押送他过来的四个亲兵忽然也动了。
只看他们每个人脚步错开一步,身法奇异,转瞬就将那个人来路封死,东首位置的人横起一掌,一招就将他逼了回去!
祁若康一直惫懒的无神眼光忽然一亮。
他是武将,战场靠的就是行兵布阵,此时看着眼前这个仅仅只有四人的小阵,心头大震。原本靠坐的身体慢慢坐直了,看着东首阵位的亲兵一招出手以后,俘虏被挡回原地,还想再近前,又是同样的速度,换了方位和步法,却不管想从何处走,都被那四人牢牢扣住。
那四人互相站的距离并不近,甚至看上去有几分疏漏,似乎完全能够被人一脚溜过。然而事实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被占据,一张无形的网在空气中张开,那人的每一步都在网中,无论怎么走,都无法破网而出。
然而被震惊的并不仅仅是他。
宅院空旷,灯火摇晃,四周寂静。院角一处灯火照不到侍卫也看不到的死角里,隐身于此的两个人看着那边阵法初成,眼里利光顿起。
“好一个偷师的叛徒!”看着院中情况,高寒唇角一丝锋利冷笑,“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苏青眉头也紧紧皱起,似乎也始料未及——旁人看这阵法只觉精妙,然而他俩作为夜夙中人,怎能看不出来这是夜夙独创的星辰上行阵!
星辰上行阵,关键在于阵法排位。所谓星辰,看似四散,却又各自相连,自成星宫。这阵法就是循此而来,看似阵位星罗棋布,其实每一处都互通联结,绝无错漏。
没想到炎炽居然连这阵法都敢私用,虽然此时只是四个人的小阵,但是这个阵法人越多越能发挥威力,他如今已经参透阵法奥秘,假以时日,威力若增,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要坚持不住了……”她远远看着那个宅子主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逼退,身上虽无明显伤痕,但是每闯一次阵法都挨一掌,此刻脸色青白,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果然,她话音还未落,只见那中年人再度被打退,这一次脚步虚浮,一口血直喷而出,晃了两步,颓然倒地。亲兵里有人上前去探了一把鼻息,回首禀告,“死了。”
“好阵法。”祁若康眼神犀利,抚掌叹道,“阿炎,你果然厉害。”
“此阵尚在演练,阵位还需细细琢磨,今次拿出来,只是给将军瞧个新鲜。”炎炽一面命人将尸首抬下去,一面平静回道,“将军满意就好。”
“满意是满意……”祁若康扫了一眼那仍分立于阵位的四个亲兵,幽幽道,“就是放在这里,未免太快了点。”
“您的意思是……”
“杀人杀得太快了,节目如何尽兴?”言灵国上将军眼神毫无温度,“明日再寻人来,要武功比今天这个好的。你这个阵,本将军很感兴趣,可不仅仅只是想瞧个新鲜。”
“属下明白了。”炎炽俯首应了,挥手将那四个人屏退了,正要开口说什么,院子外忽然有纷杂脚步声四处传来,紧接着一阵喧闹,似乎有侍卫在叫着追什么人。祁若康一皱眉,“外面吵什么?”
炎炽还没说要出去查看,转眼间已经有侍卫进门来禀告,“将军!有人鬼鬼祟祟在墙外徘徊,被我们抓了来!”
话音落,一个人被一把推了进来,脚步不稳,跌倒在院子里。
那边角落里的两个人齐齐一惊,沉默着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怎么是他?”
祁若康瞟了一眼被侍卫推进来的闯入者,嗤笑了一声,“谁家的小子这么大胆,敢往这里闯?”
“将军。”然而炎炽定睛看了一眼,忽然一丝莫测笑意,俯身在他耳边道,“这是月枫绸缎庄庄主的义子,您不是一直想动月枫绸缎庄吗?机会来了。”
“噢?”此话一出,祁若康眼光一闪,很明显被挑起了兴趣,再度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被抓进来的人,“原来是月枫的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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