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004：

“想吃什么？”

一身昂贵的高级西服和锃亮手工皮鞋，外加行止间自带的威严气势，精英派头十足，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来吃平常小馆子的客人。

发现坐在对面的青年正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像是还沉浸在某种情形之中，霍崇不动声色地屈指敲了敲桌面。

意识到面前的上司和一旁拿着小本眼冒红心的女服务员正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文顷脸一红，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随即对上霍崇幽深的黑瞳，“我吃什么都行的，霍总您点吧。”他还回味着之前视察时所见的光鲜亮丽的女士裙装，因而难免失神。

霍崇闻言笑了笑：“也对，毕竟是你请客。”他快速地瞥了一眼菜单，却根本连一个字都没看得进去，仿佛是将要点的菜名早已铭记于心，“尖椒鸡、干烧耗儿鱼、酸辣土豆丝和番茄滑肉汤。两个人，两荤一素一汤，应该是够了。”

“霍总……”文顷听到菜名后忍不住轻唤。

“嗯？”霍崇将菜单归还给女服务员，冲她点头示意之后又将头转向文顷。

“您……能吃辣吗？”文顷抿唇，看了一眼女服务员的背影，有一种想要叫住对方重新点单的冲动。

霍崇根本不爱吃辣，岂止不爱，简直是怕辣。文顷上一世跟在他身边三年，也只见他吃过一次辣。当时他还在霍崇手底下干了不到一个月，由于那日下午行程打紧，两人来到这间饭馆准备随便吃几个菜解决午饭，文顷当时问霍崇想吃什么，霍崇正噼里啪啦按着手机回复客户短信，说了句“按你的喜好点就行”，文顷也挺乖，就真按照自己平常的喜好点了几道川菜。他向来无辣不欢，点的川菜都是辣椒花椒不要命地放的那种类型。霍崇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看到满桌子红油的时候，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了。偏偏小助理吃得特别开心，眼睛笑眯得像是一对月牙，嘴巴还不停怂恿着：‘霍总，这个不辣的，真不辣……嗯，您要是不喜欢，那我们重新点吧。’霍崇当时没有要求重点，而是在小助理的成功怂恿之下，吃成了红肿的香肠嘴，脸上全是眼泪，一边哭还一边吃，晚上的时候就上吐下泻，之后还栽进了医院。

那样一个情形，文顷记了两辈子。不是因为他事后因此愧疚了许久，而是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在他印象中不是那么平易近人的上司，一下子和他拉近了距离，而他对霍崇的感觉，也和最开始不太一样了。

可这一世，霍崇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点了两道很辣的川菜，难道……这一世的霍崇不怕辣了吗？文顷不知。

只见他的上司面色不变道：“虽然不怎么吃辣，但没关系，偶尔吃一吃也不错。”他知道文顷嗜辣，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是如此。

文顷根本不放心，他想起上一世霍崇躺在医院时有些脆弱的模样，便下意识脱口道：“万一吃坏了肚子进了医院怎么办？！”

霍崇猛地怔忡了一下，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了上一世，但很快他压下喉间的苦涩，恢复了平常的神情，有些调侃地问：“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他知道的，他的文顷没有上辈子他们相处时的记忆了。轮回的时候霍舒就郑重告诉过他，强行使死者魂魄进入在世，不仅会使自己精元受损，还会极大损耗死者的记忆，死者重生后不会发现自己实为重生者，而且只能获得自己与生死人者之间的身份关系认知，因此全然记不得自己与生死人者的相处情形，自然也不记得自己对生死人者抱以何种感情和态度。但，这一切都没有比他的文顷活在世上更加重要。

霍崇还记得前不久霍舒还站在轮回镜前冲自己讥讽似的笑道：‘你有什么好遗憾的？没准人家文顷对你根本没感觉呢？和你相处的记忆失了就失了，万一那些记忆都是令他痛苦的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他当时听得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我从来没做过让文顷感觉到痛苦的事。’他只是后悔，后悔没有提早表明自己的心意。他根本没料想到当时文顷会出事。

霍舒不说话，只是目光凉凉地看着他，无声地笑。

霍崇或许还没意识到，喜欢一个人，也是会痛苦的。尤其是对于文顷而言，喜欢上霍崇，无疑就是痛苦的，因为在他看来，这场喜欢注定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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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霍崇口里的调侃后，文顷更是有些着急了，“我没有诅咒您……”他在那一刻很想说‘您忘了上辈子您就是因为这个进的医院挂了好几天水的吗’，可是他没有，他知道，要是自己跟霍崇说什么上辈子，人家会觉得自己是疯子，“我只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发生。”

“……这是下属对上司的关心吗？”霍崇静了半晌，轻声问。

“什么？”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轻，进来吃饭的人比较多，因而环境嘈杂，文顷一时半会儿没听清。

“没什么。”霍崇说，“我想，我的胃应该比较强大。”

事实上霍崇的胃的确强大了不少，他上一世因为吃辣进医院在文顷面前出了丑，在得知文顷喜辣之后，从此就偷偷摸摸训练起自己吃川菜的能力，类似于尖椒鸡和干烧耗儿鱼这样的菜式，如今已经难不倒他了。

文顷听他这么一说，压根儿放心不下，起身去找服务员要了碗热开水递到霍崇面前，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目光下，解释道：“把菜往水里浸一浸，就不会有这么辣了。”

霍崇垂眸看着那汪泛着热气的清水，无声地勾起了唇。就让他稍微曲解一下，曲解成……这不是文顷出于下属对于上司的关心，而是对于他霍崇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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