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按照人族礼仪，他应该给你送行。”

“人在极致的情绪下犯下差错，属于情有可原。”

青翎瞥朱朱一眼，而后再度看向那长跪的人影，叹了口气。

昨夜，阿木不仅背回了昏迷的道士，还从碎肉中捡起了一片父亲的碎衣，将其埋入土里。

于是，现在的木屋旁，终于有了一座坟墓。

“我死的时候，会有坟墓吗？”

女声语气如常，青翎一侧首，便见那张呆呆的脸。这让他怀疑自己昨夜所见，是否只是错觉。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人将我从林中捡起；我还体质特殊，无法像普通蜘蛛那样诞下后代。”单蠢蜘蛛低下头，“我觉得，没人会为我造一座坟。”

青翎赶紧表面安慰：“没关系，不仅亲人，与你熟识的友人，也会帮你立碑。”

朱朱踢了踢脚边碎石：“完了，从出生到现在，我只认识蝎子和你。”

“........无妨，接下来你会遇见更多人，这其中，总有和你搭调的知交。”

青翎本想说“爱人”也行，可转念忆及这只蜘蛛是“吃佩偶”的黑寡妇，便换了套说辞。

“对了，青翎。”头脑简单的蜘蛛很快便抛了沮丧，取出一物，在他跟前一晃，“你对这块水晶有什么见解？”

“？”

朱朱眼神清亮：“昨天晚上，你看到这块水晶时的神情，很不对劲。”

“........”原以为这只蜘蛛正与阿木对峙，没注意其他，不料这极微的神色变化，竟被它看得清清楚楚。

对上那双眼睛，青翎沉默半晌，呼出一口气：“具体我形容不出，总之，是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

他说的是真话，蜘蛛精“哦”了一声，也不追究：“我去和阿木道别，然后我们就走吧。”

衣冠冢前气氛压抑，青翎不怎么想过去，便远远看着那只蜘蛛朝跪着的人说了点什么，随后缓缓走回来。

他直觉，它并非说的“再见”，因为那宛若石化的人闻言，抬手，用力擦了下眼睛。

“你安慰他了？”

“安慰？不，那个我还不会。”朱朱摇头，“我只是和他说了实话而已。”

青翎问：“什么实话？”

“——‘清明到了’。”

蜘蛛抬头，人类少年也随它一同仰面。视线内落下的，是一滴雨。

脸上一凉，旋即，是紧接而来的绵绵细细。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终究明朝寒食了，起身又是一年春——三月已去，四月清明。

通常，接连几日冒雨走山路，会让旅人狼狈不堪。

幸好，凭借蛛丝特制的伞和靴子，青翎一身清爽地下了山。而一人一蜘进入临江城时，又刚好歇了雨，于是便愈发身轻。

然而，青翎万没想到，路边会蹿出个披头散发的疯子，扑得他一个踉跄，踩在一滩脏水里。那疯子却还不罢休，用沾满泥垢的爪子在他周身抓挠，势必要毁了这身衣服。

“啧啧，这小伙子是彻底失了神智啊。”

“也难怪，那天晚上同伴失踪，他怕是目睹了经过，受了大刺激。”

“唉，这都丢了七八个大活人了，希望祁知府能尽快查出来吧。”

围观市民越聚越多，七嘴八舌。

青翎忙于甩掉那疯子，朱朱则听了一清二楚。

这场街上闹剧，直到巡街的官吏插手，强行拽走了疯子，围观人群方才散去。

直到巡街的官吏插手，强行拽走了疯子，围观人群方才散去。

“刚才为何不帮？”

青翎脸色不好，一身脏兮。

朱朱眨巴眼睛：“那人对你充满了热情和善意，不是挺好的吗？”

“荒谬！我又不是他口中嚷嚷的‘梁涛’‘涛哥’！那分明是当街撒泼，殃及无辜！”

青翎气得厉害，直接甩袖先走，任背后说什么都不回头。可蜘蛛精化身烦人精，一直跟在他后边说“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了”，反反复复就一句。

最后青翎只能深呼吸：“我不生气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你要做什么？”蜘蛛精总算说了句别的。

青翎指指自己的衣服：“沐浴，更衣。”

“哦，那为什么要赶我走？”朱朱歪头，“你们人族有非礼勿视，可我是一只蜘蛛。一个人洗澡的时候，看见墙上趴着只虫子，不是很正常么？”

“.........”

此话字字在理，挑不出任何毛病，青翎竟无言以对。

“这个叫临江城的地方，比之前的密林危险。”

这第二个理由更加合情合理，没有反驳余地。

虽说如此，蜘蛛精并没有趴在墙上，而是像人一样挑了把椅子，正对着人类少年坐下。毕竟，它眼下用的是人形，看着就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且还是能叫年轻小伙子挪不开眼的那款。

即便青翎知道，盯着他看的只是只蜘蛛，他仍旧背过身子，避开直视。

于是衣衫褪落，缓缓露出白皙如玉。

朱朱瞳孔一缩。

那人类少年的背脊中央，竟有一片诡谲扭曲的刺青，远远看着，如同伏着一条漆黑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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