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2）

背上是一整幅刺青图案，自两边肩头，直到她的腰肢，密密麻麻，似是地图一样的纹案。

她没有回头，低低说道：“大禧河沿岸走廊，历来布有堡垒陷阱，加上沼泽、暗河、流沙，非十倍不能克之。现在我为大将军送上礼物，布防图都刺在了我背上，不管大将军是否被我说定，他日若要南下，杀了我，剥了我的皮，也可凭借此图，势如破竹，无人能敌。”

图扬心中大惊，他知道军中有黔面之刑，拿烧红的模具烫在面上，面上一点，便好比地狱之刑。而殷旭双十女子，在背上刺上如此之大的纹案，不知要受多少苦，冒多大的风险。

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她要进宫，身上不能藏物。

而她进宫，也是为了来见自己。

图扬的目光在她背上流转，只见背上，细细镌刻着大禧河畔，每一处的暗河、流沙和布防堡垒、兵力分布。在腰部，还有禧阳城的城防布局。

这一张人皮，宗翰定是愿意花上万金购得。可殷旭就这样，将它双手捧在了自己面前。

殷旭穿上衣服，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大将军不会只愿听一面之辞，信一家之言。我只身前往，虽说表了诚心，也企图证明我自己，可终究不曾让大将军见到殷氏的实力，大将军不信我，也在情理之中。”

“我最大的筹码不过就是我自身，我是殷氏少主，我的性命便是我最大的诚意。若我身死，殷氏便会另推家主，虽说于大业可能无大碍，可对于我——大将军了解我，我有志向，我有执念，我有国恨家仇，我不愿死。我愿以自己为人质，只求大将军助我！”

图扬握住自己的山羊小胡须，沉吟不语。

殷旭知道，他若是答应得爽快了，才叫有鬼。这样的大事，难免要深思熟虑。

更何况，图扬爱权，更轻视自己，他在通古被宗翰逼得无路可走，早就想要南下回归。

她要做的，便是将她的筹码，一件一件摆在图扬面前，叫他动摇，叫他心动。

图扬摆了摆手：“殿下长途跋涉，想必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他甚至懒得同她面子上应付，直接叫甲士将她带下去，软禁在一处帐中。

图扬坐回毡凳上，思虑良久。

过了一阵，他突然对着大帐一处毡帘后说道：“子余，你听了这许久，怎么看？”

毡帘后走出一人，原来先前殷旭与图扬说话时，这里都还坐着一个人，殷旭根本没有发现。

被唤作子余的人，便是图扬最信赖的谋臣，他的幕僚，跟随他十年，曾被誉为抚良八杰之一的周匡，周子余。

“将军想听我说什么？”

图扬站起来，又开始来回走动：“你就说说，她为何一定要潜入温国皇宫，跟在和亲队伍当中，期间吃了多少苦，冒多大的风险，她究竟在图什么？”

子余温和一笑：“胡厂监视最密切的两处，一是抚良，二便是通古邦马山脉以南。一是防殷氏，二便是防将军你。”

“殷氏少主要千里迢迢来到阿拉贡找到将军，路上要经历多少围追堵截和明里暗里的刺杀，将军可曾想象过。到了通古，人烟稀少，赶路之人格外显眼，若是不多带点人，岂不是成了赵阁砧板上的鱼肉。可殷氏在楚国根基再雄厚，如今也无法组织起一只足够庞大、足够强大的队伍，能掩人耳目，穿过温国、穿过通古的领土而不被这几方发现，又同时能不畏惧胡厂的截杀。”

“投身于温国皇宫，才是世子最好的选择，在进入扬琴皇宫的那一刻起，胡厂便不能再查到她的任何蛛丝马迹。殷氏少主，就好比从这世间消失了一样。”

图扬不解：“为何这么说？”

“皇宫是天家之地，是温国最为机要、也最为重要、隐密之地，大内禁军，羽林天军，龙卫虞侯，一层一层将皇宫箍得跟水桶一般。就算胡厂的爪牙可以伸到扬琴城，可绝对进不到皇城之中，皇城对于楚国势力而言，绝对是不可触碰的禁忌领域。”

“世子入了皇宫，便是受温国保护之人，她进到温国皇宫，便是要借助温国的势力，来掩护她、保护她。而胡厂之所以可以横行天下，招人忌惮，全是因为胡厂的背后是赵阁，是整个楚王国在支撑它运转。”

他看着图扬，眼睛里放着光，那模样，那目光如炬的模样，竟和图扬记忆中的殷旭，有了几分重合。

他的声音兴奋得有些颤抖起来：“能抵御胡厂的，也只能是一个王国的势力。温国李氏也忌惮胡厂已久，怕是一路走来，也在一路剪除胡厂的暗探。”

“此番世子秘密前来，早已算计好了，她压根用不了、也用不上殷氏的势力，她利用的，是王与王之间，国与国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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