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2）

上千羽林天军和江阳府兵开始溃逃, 一旦有人开始逃走, 形势便开始混乱，恐惧与焦急在人群之中蔓延, 搞不清楚状况的众人只能在慌乱中狂奔，好似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 在追着他们，要将他们吞噬。

龙卫虞侯也开始撤退，甘布见到这阵势，开始大喊：“不要跑！不要跑！”

可人群早已陷入混乱, 没有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与身后凶猛的狼群相比, 他的话语显得微不足道。甘布情急之下拔出剑来, 企图阻止溃逃的羽林天军和江阳府兵，可在巨大的恐惧面前, 他做什么都不管用了。

殷旭一路向荣嘉的大车狂奔，可明明就在眼前的大车, 四匹马儿受了惊, 车夫也随波逐流，扬鞭驱赶马儿, 大车就在她眼前疾驰离去, 将她远远甩在了后面。

仓皇混乱之中，无人看管的驮马受了惊, 开始发狂乱奔, 踩踏到人, 踏得哭喊连连，人群之中尽是无助的求救和疯狂的呼喊。

殷旭的心揪了起来。她脑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方才消失在眼前的那一片红色经幡和八只异兽，以及坐在大车其中的那个人儿。可受惊的马儿跑得飞快，她身体虚弱，鞋子也不甚合脚，一时间，竟然追不上她，看着大车渐渐消失在眼前的混乱之中，无能为力。

华晔见状不妙，赶紧策马找到甘布：“甘布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甘布红了眼，用汉话大声骂道：“那个懦夫，害了我们所有人！”

华晔问道：“我曾听说，遇见狼群，千万不能转身溃逃，可有这回事？”

“狼群欺软怕硬，你若是以强示之，或是斩杀几只头狼，说不定都可以避免血战。”甘布怒道：“更何况，如果交战，列阵以待，护住前翼，层层杀之，尚会有一线生机。可如此溃逃，将后背留给它们，任它们追逐袭杀，如何活得了！”

此时，从江阳郡王和羽林天军第一个逃跑开始，身后的狼群已经发动了进攻，攻击位于后翼的龙卫虞侯。

一只狼两只狼，一个战士尚可以对付，可是狼实在太多了，死了一只，立马会有新的一只填补上来，源源不断。它们极有耐心，会在人的身后步步紧逼，却不急于攻击，等到人露出破绽，或者身体受伤的时刻，便会抓住机会，企图一击毙命。

龙卫虞侯装备的是纯黑的锁子甲，虞侯这种部队编制，原本擅长长途奔袭，机动性极强而战斗力不足。

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邦马山脉的山谷甬道之内，若能站在山尖俯瞰，必能瞧清楚，狭长的山谷之中，前面是狂奔溃逃的羽林天军和江阳府兵，还有零星的随行人员，荣嘉的大车也在护送下一路狂奔。而他们的身后，则是黑压压的一堵黑色长城，由龙卫虞侯的黑甲铸成的守卫长城，在抵挡着来自后方万条野狼的攻击。

山呼海啸般的攻势，绵延不绝的攻势，龙卫虞侯配备长剑，长剑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不如短小的匕首或者短刀。狼群皆是近身攻击，一旦让它们近身，就跟疯了一样咬住不放，一只手握剑，根本防不过来。

黑色的长城渐渐在溃败，黑甲在一排一排地倒下，与狼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血流成河。

华晔策马前驱，冲向了交战的第一线。手起剑落，身边是层层叠叠的狼尸，他的长剑之上淌满了鲜血，溅在了脸上，让他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杀红了双眼，满身的业障。

挥剑，斩下，利刃入肉的切割声，拔出，再斩下，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漫天的猩红中，华晔突然想起来，他的外祖父，那个刀尖上舔血的男人，一手创办了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天鹰镖局的男人，一生之中也背负了无数的杀孽。

外祖父去世前，曾告诉过他，人杀多了，便觉得与杀鸡没什么两样了。儿时见外祖父杀鸡，手起刀落，鸡头就落地了，格外残忍。如今念起来，却不知他斩鸡头之时，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地，念起过往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亡魂们。

可终究，杀人与杀狼是不一样的吧。华晔想。

他第一次杀这样多的生，不管是敌是友，不管是人是狼，这一剑一剑下去，终结的终究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血溅满了全身，染红了黑甲，也迷了他的双眼。

龙卫虞侯虽在抵抗，但也在向前移动。山坡坡度不大，许多野狼绕过了黑甲的防卫线，直接攻击前方的部队，华晔听见前面传来的惨叫，寻了时机回头一望，发现狼群已经与前面的羽林天军和江阳府兵交上战了。

羽林天军是拱卫京师的禁军，开国之时本是李氏最精锐的部队。可几百年下来，世家子弟多进羽林天军之中谋个资历，混个军衔。加上扬秦已经数百年没有战事了，羽林军编制越来越冗杂，子弟们也不思操练，成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扬秦城中就专有一词，用来形容城中最顽劣的子弟——羽林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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