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2）

赵佛姑抹着眼泪，还给她塞了一包银子，沉甸甸的一小袋，估计是她三个月的月俸了。殷旭坚决要推辞，可赵佛姑耍起横来，要是不收，她就去朝阳宫门口嚎哭，叫殷旭丢人。这一招把殷旭制得服服帖帖，只好接下银子来。

赵佛姑走时还在哭，因为她知道，此去经年，或许就是再也不见。她握着殷旭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佛姑，我会回来的。”

赵佛姑睁大她的小眼睛：“你别骗我。”

“会的，”殷旭拍拍她的手，然后放开：“我会赚很多银子回来，连本带利还给你。”

赵佛姑从未听说过有人从通古回来，可她看着殷旭的眼睛，不知为何，就是相信她。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星辰大海，她说的话，似乎......都可以做到。

还有李锦，他现在与黄门令勾搭上了，每天忙得昏头转向，没空来看殷旭，但托人送了一把匕首给她，还传话来，说若是通古来的兵不老实，殷姐姐就狠狠教训他们。

可这样离别的氛围，也仅仅只在她们重明宫，一座宫室之内。迈出这道宫门，平阳公主还是时不时举办蹴鞠赛，三皇子、六皇子们相约去了围场狩猎，还有一位美人被晋升了妃位。宫里......热闹依旧。

热闹却不属于她们。

四月二十七日晚，皇帝在上林举办别宴，广邀高官命妇赴宴，为和国公主饯行。

四月樱花盛开，上林之中，一片粉红的花海，漫天遍地。内府运送来了一百盏鎏金铜灯，将上林笼罩在一片灯火通明之中。

殷旭作为随行人员，也被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出现在这饯行宴之中。

透过层层花枝，她在右席看见了荣嘉，盛装花冠，美艳依旧，只是她始终垂着眼眸，一幅闷闷不乐的神情。

不断有使臣、显贵为荣嘉祝酒，这样的场合，荣嘉就算再郁结冷漠，也不好总是断然拒绝。几杯酒下肚，她的小脸有些红扑扑的。

殷旭心中一涩，十多天没见，她瘦了。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众人把酒言欢，只有皇帝时不时看了看荣嘉，悄悄叹气。

这茫茫人海之中，不管殷旭怎么看，横看竖看，坐看左看，可眼里，总是荣嘉，荣嘉荣嘉，满眼都只有荣嘉。

殷旭心烦意乱，不想再看下去，她不顾身旁人的劝阻，执意离开了这纷喧之地。她漫无目的地走，自己也不知想要去哪里，只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叫她只想逃离。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她与荣嘉初识时，相遇的地方。

当初还是严冬，她来过三次，并没有发觉这里有着巨大一棵樱树。眼下到了四月，樱花盛开，缨落纷纷，殷旭才发现，这是这么美丽的一个地方。

河中有人放了莲灯，大约百十朵，漂浮在水面上，一团团殷红的火光，好似繁星点点，散落在地上。火光明灭跳动，河对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宴会还在举办着，她的荣嘉，在河的那头。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树干，一下一下，温柔至极，好似这是意中人的脸颊，叫人忍不住沉湎其中，难以自拔。

“你在干嘛？”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殷旭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来。

樱花树下，是那张熟悉的脸，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小鹿一般温润的眼眸里，荡漾着细碎的光。河边明灭的火光，在她脸上跳动，将她一半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微风吹拂她的发丝，她伸手轻轻拨动，风情万种。

空气中有轻微的酒气，随着荣嘉轻轻的呼吸，被风儿吹到殷旭的鼻尖。她嗅了嗅，几乎也要醉了。

此刻她能看见，荣嘉的眉儿轻蹙，她多么想伸出手来，替荣嘉将眉间抚平，让她再也不要有任何哀伤。

她的心狂跳起来。

她意识到，不管黑夜里，她为自己立下再多的誓言，下过再狠的决心，都敌不过，这樱花树下，一睹她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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