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2）

厕所其实不是一个讲话的好地方。付一心带着一腔的苦涩冲进来，却在看见洗手的沈林时沉默的像条在晒干在沙滩上的鱼。

付一心走上前，打开水龙头，把手放进冰凉的水流中。他不想抬头，也因此错过了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沈林的目光。

厕所里味道并不好闻，放到以前付一心肯定匆匆就出去了，但此时他却觉得这点安静狭窄的空间才让人感到安心。

他看着被水流冲洗的手指，细白，没有任何的微小疤痕，而掌心刻画的那些丝丝缕缕的纹路，好似替他见证了这二十多年的所有岁月。

刚生出来的付一心六斤重，被人搂在怀里喃喃地喊着“宝贝”，皮肤上似乎还烫印着粗硬胡渣戳上来的疼痛感。再到他蹒跚学步，牙牙学语，那个人一直陪在身边，张开手臂哄着宝贝不要怕。

等后来付一心长大了点，脾气别扭，总是不耐烦，板着脸把自己当成大人。可到了真正长大的这一天，世界像是上下颠倒了，一切都失去了秩序，混乱不堪。

付一心眨了下眼睛，一颗受到地心引力的泪水珠子就这么落进水池里，溶进万千水分子，过程悄无声息。

似有征兆，后一秒沈林就伸手过来关了水龙头。他握住付一心的手，替他抹掉手上残留的水珠，随后拉着人往外走。

这是公共场所。一走出厕所的门付一心就醒悟过来，连忙甩开沈林的手，在抽鼻子的同时擦掉了即将滑落的眼泪。

“我们要去哪儿？”他的声音还瓮瓮的，鼻尖有些泛红，看上去有点可怜意味。

沈林拿过伞，不顾他的反对又牵了上去，还拽得很紧，生怕这条滑溜的泥鳅一不留神又跳了出去。

对于付一心的疑问他暂时没有回答，只是顺着楼梯往下走。一直到图书馆门口他都没有松开手，惹的付一心涨红了脸，脑门上也急出几滴冷汗。

“你到底想去哪里啊？好多人在看我们。”付一心挣脱不开，只好跟上沈林的脚步，以期别人投过来的视线不那么奇怪。

伞是自动伞，沈林按下按钮就“嘭”的一声打开。

原本这么热的天气出门付一心肯定要生气，但他现在别扭得很，完全顾不上生气，只得跟紧沈林。

“图书馆人太多了，我们去吃蛋糕。”

沈林终于说话了，转过头来居然还是一副笑脸，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放松半毫。

付一心被气得半死，原本的忧愁散了个干干净净，刚准备出口的嘲讽也被堵了回来。

“不要生气了。”沈林抿抿嘴角，像是不习惯这个语调。

付一心略为惊讶地偏头去看他。这可真是天上落红雨，沈林刚刚是冲他撒娇了？

沈林皱皱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干嘛这么看我？”

付一心直勾勾地盯了会儿，突然就笑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阳光透过黑胶伞面落到皮肤上，带走了身体里多余的水分和一点不可捉摸的颤音。

付一心笑完了，才扬起两人交握的手晃晃。

“我不会中途跑掉的，可以放开了。”

沈林也是笑，眼神从付一心的脸上移到对方莹白的手指，不自觉有些发热。他轻轻松开手指，握得太久太紧，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两人手掌都有些湿，有些热，黏在一起分开的时候像是无故生出一阵阻力。

付一心的脸有些红，躲闪着眼神不愿再看沈林。他背着手在身后揪成一团，心情突然也黏腻起来。

正午的太阳底下，黑胶伞底隔绝出一片小空间，但两人还是热出一身汗。

沈林放慢了脚步，他撑伞的右手挨着付一心的左手，像是能感受自毛孔渗出的热意。一呼一吸，舒展开的绒毛一点点触碰着他的，像是纠结在空气中的两朵蒲公英。

等到了蛋糕店，两个人都已经是大汗淋漓，短衫湿湿地贴在背上显出付一心的两片蝴蝶骨。

沈林收了伞，推着人往里面走。

“不要对着空调吹，容易感冒。进去看看，你想吃哪种蛋糕？”

“大热天你怎么想到吃蛋糕的啊，”付一心扁扁嘴，嘴上抱怨着脚却很诚实地往店内走去。“该不会是你想吃了吧，拿我当幌子。”

“嗯嗯，是我想吃了。”沈林敷衍着，半弯下腰看向玻璃里的各色蛋糕。“我要一个芒果千层，你想吃什么？”

付一心的湿手掌在玻璃上留下半个手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头跟营业员点单的时候态度十二分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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