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辛大哥，”采薇把辛酉扶到柴房临时拼凑的一张小床上，“我去要些热水，你先躺在这里。”

活了十几年，还从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辛酉本来迈出去的脚步又回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采薇便端了一大碗热汤过来，辛酉装病到现在，只好喝了，在采薇的关照下又躺到了柴房里拼凑的一张小床上。

“辛大哥，你觉得好些了没？刚店家说现在太晚了，不好找郎中。你坚持一下，等天亮了我就去找。”采薇刚从辛酉的话中得知，他一人在外流浪，并没有家人。她本来觉得母亲去后，自己一人孤单零落，现在听说辛酉竟然从小一个人生活，顿时觉得自己幸福多了。何况她能找回丢失的钱袋全靠辛酉帮忙，因此，采薇对辛酉既充满了同情又感恩不已。

“刚喝了热汤，好多了。”辛酉诚挚道，侧身往小床里面挪了挪，“薇兄弟，天晚了，你也赶紧睡吧。”

采薇看辛酉面色如常，放了心，把柴草摊在地上，然后展开一床褥子躺在上面：“辛大哥，你生病了，你好好睡。我睡地下就好了。”

“咱们挤挤吧。”辛酉有些过意不去，房钱是人家出的，又让人家伺候了半天，最后自己睡床？

“那床也挤不下两个人。”采薇不想被辛酉认出是女孩，赶紧钻进被窝。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来叶城做什么。”辛酉看采薇坚持，只好作罢，问些别的打发时间。

“我是经过叶城，要到夏城去。”采薇道，“我娘去世了，我要去夏城寻亲。”

辛酉又问了两句，就把采薇的身世套了出来。出身于山村，与寡母一起生活，寡母去后，便带着所有家当去夏城寻亲。

这一夜，辛酉彻夜未眠，听着脚边那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辛酉做了十六年来最重大的决定。

他这个生下来就被遗弃的人，自记事起就在别人的白眼和冷语中讨生活。五六岁时，捡他的老叫化死后，他更没见过什么好脸，在各种各样人的脸色中过日子。他被人打过骂过无数次，也生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病，但没有人在乎他。他记得有许多次发烧得厉害，神智不清，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最终又挺了过来。

自八九岁后，他就很少生病了。他也知道了怎么能讨巧生活，得些便宜吃食填饱肚子。因为他身巧伶俐嘴又甜，因此瘦子便让他一起偷窃。

他虽然知道偷窃犯法。但生活对他而言，吃不饱肚子，什么都没用。因此便跟在瘦子和胖子后面，开始时为他们偷窃做些遮掩，后来便三人合伙偷盗。

偷了几次后，瘦子并不分给他钱财，只给他些零碎的花销，他现在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那些钱连填饱肚子都不够。因此，他经常厚着脸皮去饭馆要些客人不吃的剩菜剩饭。

今天在凉棚里，看到采薇时，他想不知哪个乡下来的小子，贪看春日里那不管饱也不管渴的花朵，丢了东西，看到好吃的明明都流口水了还嘴硬。想想自己的身世，不禁起了同病相怜之感。

辛酉多次被瘦子欺压，自己本不愿再跟着瘦子继续偷窃，因此决定帮采薇找回被偷的钱袋。

钱袋本来是他偷的，而现在，他为了怕当着采薇的面被瘦子拆穿，在对方被人围攻时，不上去帮忙还装病，结果对方却贴心照顾自己。这种从未有的感觉，让辛酉不知所措，多少年没有流过的泪水顺着脸颊，湿了鬓发。

有了这个单纯又会武艺的小兄弟，以后有自己做主，事事听自己安排。生活肯定比在叶城这里混吃混喝、和瘦子和胖子一起偷盗强。

辛酉因此决定和采薇一起去夏城。

天蒙蒙亮的时候，客栈里的伙计来柴房取柴。采薇揉揉惺忪的睡眼，对辛酉不好意思道：“辛大哥，我昨晚躺下就睡着了。你还好吧？”

辛酉信口胡诌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前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昨天吃得太饱了，大概撑着了，所以肚子疼。”

采薇想起辛酉当时两只油乎乎的手抓着两只鸭腿，腮帮子鼓着让自己吃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娘说要是饿得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不易克化的东西，不然肚子会疼。辛大哥下次不要太贪吃了。”

话虽然简单，听在辛酉耳朵里，却觉得从未有的好听。原来，让人心疼是这样子的啊。辛酉更加觉得昨晚的决定无比正确。

辛酉对这个单纯而又贴心的小兄弟满意无比，起来用凉水洗了把脸，道：“我昨天想了想，我在这儿也没有什么亲人，咱们相逢就是缘分，你要去夏城，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就当去见见世面，和你一块去夏城吧。”

采薇本来想着今早会与辛酉分别，早起时还有些伤感，听到辛酉这么一说，高兴道：“太好了，辛大哥。等到了我舅舅家，我求求他老人家，你也留在夏城，那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采薇想辛酉这么好的人，生活却这么凄惨，将来要是到了舅舅家，舅舅看在他送自己的份上，肯定会收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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