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我找同桌和班长借了钱,我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够去首都。我妈平常管我零花钱管得很死,但我有一张存折,是我这么多年拍戏存下来的,我爸妈没动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它带了出来,应该能派上用场。
接着我佯装生病,在老师那边请了假。我演得过于逼真,老师一点都没发现破绽,还说要带我一起。我同意了,等到了医院,老师让我坐着替我去挂号,我趁他不注意,跑出了医院,在路上揽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奔向长途汽车站。
我是小孩儿,没有身份证,不能坐火车。但汽车没有那些要求,我爸带我坐过一次,我记得有去首都的大巴。
我别提多紧张了,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外出,而且还是逃跑的性质,我没想过路上会有怎样艰难险阻,就想到回来后少不了要挨一顿打。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这样,我坐上了去首都的最近一班车。
车在路上抛锚了,乘客骂骂咧咧,我抱着书包蜷缩在位置上浅眠着。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那个夏天,我坐在施瑾的自行车后面,他放了车把,我紧紧抱着他的腰。
施瑾,你要好好的。
我抽噎了两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车要开四十八个小时,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你这个小孩儿,怎么一个人去首都那么远的地方?不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我扮起无辜,如一个正常的少年一般谨慎而小心:“阿姨,我去首都看我爸爸。他在首都工作,已经两年没回家了。他最近住院了,我妈妈让我过去照顾他。”
我把一个思念老爸的留守儿童演得淋漓尽致,那个阿姨看我不禁露出同情且关爱的目光。路上,她还把她的食物分享给我,跟我说起她此去首都的目的。就这样,我们攀谈起来。阿姨说我在首都人生地不熟,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她。
结果我前脚刚到首都,后脚就被我爸给逮着了。我爸狠狠清理了一回门户,把我打得路边的警察都看不下去了。
我爸头发都快气竖起来,说:“我能不打他吗?胆子这么肥,敢一个人偷跑到首都来。”
我任打任骂,等我爸打够了,我问他:“爸,既然都来首都了,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施瑾啊?”
“你这小子。”
我爸一如既往地吃软不吃硬,一直以来,他都是笑呵呵的,比我妈脾气好多了,我也喜欢跟老爸在一块儿。如果不是这次我实在过分,我爸估计打都不会打我。我吃准了他会对我心软。
他说:“就知道你是为施瑾来的。这么多年了,还惦记他呢?”
我抹了泪,道:“他出车祸了,我想看看他。”
那一天,我爸带我走遍了首都的各个医院,但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呢,到最后,我们只能无功而返。
在回家的火车上,我爸说:“儿子,你忘了施瑾吧,你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对一个人,能说忘就忘,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事了吧。可事实是,你越是要把一个人驱逐出记忆,越是把这人牢牢记在心中,跟在脑子里刻了章似的。老爸叮嘱我要多交些朋友,有了新朋友,开开心心的,小时候的玩伴自然就淡忘了。
但我知道我不可能忘,却懂事地没有反驳。
我的离校出走让我在学校里一举成名,别人问起我原因,我绝口不提,结果不小心成了学校的未解之谜之一。
我努力学习,放假努力拍戏。中考时,我的成绩名列前茅,顺利地进入重高就读。
很多跟我一起演过戏的小孩儿,演着演着就不再演了,兴许是清醒了,知道演戏不能当饭吃。当然也有从小演戏演到大,在圈子里站稳了脚跟,越来越火的。
如施瑾。万里挑一、凤毛麟角。
逐渐没有施瑾的消息,网上报道说施瑾车祸毁了容,重伤未愈被家人送出了国。随后,施瑾傲人的家世浮出的水面。他父亲本是某电影制片厂的老总,母亲则经营一家房地产公司,他的堂姐是如今身价最高的女明星。他从小喜欢演戏,父母宠爱儿子,随便儿子折腾。上完小学后,就不许他胡来了,但施瑾喜欢,在国外念高中时偷偷去某导演的电影里试镜,被选上当男主角。
于是,有了后面的大红大紫,和随之而来的车祸。
都说施瑾应该不会再演戏了。
我想也许吧。
我十八岁那年,放弃了A大的保送资格,瞒着父母报考了电影学院,被录取了。
我妈满心以为家里能出一个A大的高材生,结果我录取通知书拿回来,把她气得心脏病差点发作。
追着我打了一条街,说我贼心不死,连我爸都被无差别攻击。
直到我收拾行李去报道,她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走吧儿子,你妈自己想通了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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