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姜莱自杀了。

这是16号的发生的事情，但一直到19号，消息才在L大传开。

姜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送进了殡仪馆，他几次尝试着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但都是徒劳。

他现在是一只孤魂，虚无透明，游荡在世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关于自杀这件事，很多人都说可惜。明明是那样优秀的一个研究生，却遭到导师压迫，患上了抑郁症，生理和心理的承受能力都到了极限，最终选择了轻生。

姜莱觉得这话也不算错，但寥寥几语，他人实在无法领会这其中的恶心，肮脏，黑暗……他的导师，碾灭了他对生活，对未来的一切幻想。

幸好自己是个孤儿，如果有父有母，那对亲人的伤害该有多大啊。姜莱想。

无处可去，就只能在学校里游荡。染上姜莱粘稠血迹的水泥地在一场雨过后便没了什么痕迹，学校内没有白布黑字的控诉，校方也没有实质性的回应。姜莱好朋友庐舟将事情发布在了网上，但这个性格爽利泼辣的姑娘被愤怒和悲伤冲昏了头，言语间逻辑不够清晰，证据也有些模糊，第一声控诉就这样淹没在了互联网。

庐舟咬着牙，眼泪噼里啪啦砸在手上。

姜莱倒是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外，他很想安慰安慰这个一直与自己要好的姑娘，但他现在只是只灵魂，别人听不得，触不得，他也只能站在世界之外，看这世间的是非冷暖。

今天是周二，有一节苏老师的心理健康课。姜莱与这个老师关系很好，他抑郁症严重的时候，是苏老师为他做的心理辅导。他经常来听苏老师的课，有些秘密也会说给苏老师听。

这一节是课堂展示，以校园内的摩擦矛盾为主题，每个小组都做了案例分析。明明十二个组都展示完了，最后一排一个学长却漠然地举起了手，“老师，这里还有一组。”

姜莱扭过头，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心头微微一震。

符修学长……

符修走上讲台，面容冷峻，气场浑然天成，他调出文件，开启全息模式，空气中浮现出一个醒目的标题——当代社会畸形师生关系。

前一秒懒散随意的课堂氛围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片刻静默无声，然后是窃窃私语。一旁站着的苏老师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制止，只是默默走到另一边，把教室门关上了。

下面的学生都抬起了头，注意力全部放在符修冷静的叙述和分析中。姜莱非常惊讶，学长怎么会对他的事上心？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这么要好啊？

也许学长只是很有正义感，为自己感到不值吧。姜莱想。或许学长还会觉得自己懦弱，选择自杀的方式逃避现实。

案例分析结束，符修从容下台。教室寂静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了一两声掌声，接着便翻滚成了一片。

苏老师示意大家安静，她欲言又止，半天却只是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轻轻叹了口气。

下课后，符修没有离开教室。他走到讲台前对苏老师鞠了一躬，“抱歉对您的课堂造成不便，如果可以，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姜莱的事情吗？我知道他和您很亲近。”

苏老师其实大学毕业也没几年，还很年轻，关于明哲保身等一些“社会规则”还没有明白得通透。这件事关系到姜莱，同时又会对学校造成巨大负面影响，她有些拿不定注意。

“同学……你是准备，做些什么？”苏老师问。

“姜莱是我的朋友。”符修答，“我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这么安静又不值。老师，他生前信任您，他遭受了什么，您应该知道。”

苏老师眼眶红了，深吸口气，“他，他是……被逼死的。”

姜莱麻木地听着自己的生前遭遇。

被导师任意摆布，小到买饭打扫卫生，大到代笔写论文，他一一忍了下来，可尽管这样，最后一年，陈远还是紧攥着他的毕业证，不想白白放走这个免费劳动力。

“其实这些都不足以坐实陈远的罪名，姜莱的抑郁症是越来越严重的，从他的叙述中，我总觉得，陈远可能对他有一些……肢体接触。”

符修一怔，垂在身边的手猛地握拳。

“姜莱每次提到被导师叫到家中或是独处的时候……言辞都比较闪烁，神色也有一点迷茫和痛苦，我不敢轻易问什么，只能拐弯抹角地打探，但他这时候的警惕性忽然就非常强，似乎有些事情很不愿让别人知道。”

姜莱站在两人身边，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灵魂怎么会冷呢？他是心冷。

和陈远独处的时候，是姜莱这辈子最恐怖的时刻，没有之一。

告别了苏老师，符修接了个电话，打了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

姜莱挣扎了一下，最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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