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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课上得梦回伦敦。
陈臻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欧总部的训导教室。
那时候他的左边是安德烈,右边是莉莉丝,身后是另一些身份高贵的血族。讲台上,就是面前这张不苟言笑的脸。
大家都怕这个动不动就闪人巴掌的四长老。有时候陈臻甚至怀疑,在成为血族之前,四长老会不会是一个莫有感情的杀手?
他平时基本不怎么跟人废话,开口就是命令,即使是站在训导室上传授知识,也还是非常高贵冷艳惜字如金,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血族模范。
……
奥兰的声音里有金属感。
“我们堕入黑暗之中,既不是神,也不是魔鬼,更不是人。八长老给大家上过血族史,所以应该知道,我们的力量和绝望、仇恨息息相关。如果你怀疑神不爱世人,怀疑纯洁和美好,渴望毁灭的时候……”
奥兰说着,突然顿了下。
他走近了高燃的蜡烛前,轻轻吹了下明明灭灭的灯芯。一口气吹过去,蜡烛没有被吹灭,反而烧得更明亮了些。
下面听训的年轻血族都微微坐直了些。
“到了那个时候……你陷入绝望,如果你不顾一切将剑插在十字架上,去反叛神,去反叛根本不存在的天国和伪善的上帝,去反叛这些虚假的存在,你决定了,到灰飞烟灭那一刻都饮血而生,走向地狱和死亡时……
“那恭喜大家,你毁了自己,也毁了神。”
“大家要知道,对我们而言,死亡,是新一扇开往永生的大门。”
他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厚重感,无端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寒意。
奥兰手握王杖,在训导台前缓缓地踱步。然后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走下台前,用金制的王杖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维达尔。”
奥兰的声音听上去虽然依旧冷肃,但其实大家都听得出来,他对维达尔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温柔那么一丢丢。
毕竟是大长老的继承人,即使是四长老也要区别对待。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却也不敢指责什么。
奥兰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课很无聊?你一直在看窗户。”
其实窗户是紧闭的。
就算是白昼,这个古堡也永远大门紧闭,窗户全都严严实实地封死。房间里点着蜡烛,他们就只能看着这点微弱的光芒,在地下生活着。
为了换气,会在窗檐下开出一排很小的孔,光就从那里透进来,很细的光线。
也带进来外面的空气和外面的气味,一小排,整整齐齐的,还挺好看。
能照进来很不容易,就像他们想出去,很不容易一样。
维达尔之前就盯着这排被放进来的光看。
闻言他收回目光,眼里那一汪清澈的蓝像是一颗一尘不染的宝石一般。
“不,我是在想……”维达尔顿了一下,眼里有迷茫和不解,“为什么我们来自绝望,却依然还在绝望里永生。长老,我们追寻的是什么呢?”
训导室里一片寂静。
莉莉丝坐在他身边,脸已经吓白了。她悄悄在桌子下踢了一下维达尔的腿,让他别再跟四长老抬杠。
奥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紧皱的眉峰有看不出的情绪。
“我们不追寻什么,维达尔。”奥兰的声音居然少有地,带着一些疲惫和怀疑,“我们从绝望、恐惧中来,永生是馈赠也是惩罚。我们血族……是有使命的,有一个必须背负的使命。”
“什么使命?”维达尔不甘地追问。
奥兰看着自己手上的王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
“陈臻。”
奥兰拿着点名册,点到了陈臻的名字。
陈臻如梦初醒般这才回过神来。
他呆滞地举手示意,然后就看到奥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你看起来不是中国人。”奥兰把手里的本子放下,环起手臂,用纯正的英腔问他,“Whereyo了,但隐去了沈明光的部分。
奥兰听完,低头吸了一口烟,对陈臻说:“我都明白了。现在我的指示是,刘家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先不管。狼王的授礼你也不用去,我会替你出席。你明天就收拾好自己,我给你放半年的假,你出去旅游,想去哪里都可以,所有支出按惯例都从我的账目上划。”
听完陈臻愣了一会儿。
……走?
不管?
其实他应该说,是,我明白了。毕竟四长老是欧总部里说一不二的存在,很少有人会拒绝他的命令,除了二长老和三长老。
更何况四长老是陪伴他长大的训导师,虽然他不是由四长老初拥的血族,但感情深厚早就把对方当作父亲一般的存在,所以陈臻很少忤逆奥兰。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陈臻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有了些执拗。
“奥兰长老。”他的声音没有犹豫,虽然听上去有些抖,“我知道你关心爱护我,但你不可能一辈子护着我……”
“为什么不可能?”奥兰罕见地打断了他。
这对奥兰来说很反常,因为他鲜少打断别人说话,那样很没礼貌。
他的语气依旧是不可置否的笃定。
“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一辈子,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谁能碰你一根头发?”
陈臻深深地叹了口气。
“长老,我也有我的骄傲。您可以保护我一辈子,让我像个蠢货一样度过往后的岁月,可……那样我又得到了什么?我总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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