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1/2)
湛寻道:“等等,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我是什么血统这……就先不说了,倒是关于魔王的那些事情,也没有证据啊!”湛寻不太想这样说,但是心中却有疑虑,何况湛卢似乎等待着他做出答复。
湛卢道:“你想要的那种证据我没有,不过……”
湛寻:“不过什么?”
湛卢道:“不过你若是信我,我便是最好的证据。”
湛寻真恨不得冲湛卢翻个白眼,但他忍住了,心中想:“你这话不等于白说吗?就是因为不信你才找你要证据的……”
湛卢似乎知他所想,苦笑道:“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认知,很难接受。哎,其实有时候我真是很敬佩你的先祖,明明是肉体凡胎,所做之事,却超越族界,且不说他能力如何,就是那份胆色也是六界中鲜少有之的。”
湛寻想他这样是说自己没胆色喽,于是他道:“你这是激将法?!”
湛卢笑道:“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信不信由你,我无法强求,只是这世间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影,越是浮华光鲜的表面下,越隐藏着一个你无法想象的黑暗深渊。”
湛寻沉思,他倒也不是完全不信,只是确实和湛卢所说的一样,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超越他认知的事情。什么魔啊,神啊,都离他太遥远了,他只不过是大千世界中一个平凡而又渺小的普通人。
湛卢道:“你走罢,今天这事就不要为外人道也,你就当这是一场梦,亦真亦假全在一念间,信也好疑也罢,花开花落俱与此心同……”
他话音刚落,铭恩堂内自头顶开始如冰裂屏碎,尽数崩塌,周遭的一切化为碎片,星星点点,如同流星般坠落于地,湛寻忽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在堂正中,只是一切如常,黑暗中有甬道侧透进的光,供台被古剑砸了个稀烂,只是没有了那个黑袍瘦削的身影。
“又是梦?!”湛寻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的他直咬紧嘴唇,看来现在才是真实的世界,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进入到湛卢布置的幻境中了,是从刚才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吗?还是其实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过,这真的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有些怅然若失,又始终不知道若失的是什么。
就这样坐在黑暗的祠堂里良久,目光无意中瞟到倒塌的供桌,湛寻突然想起他最该在意的问题是什么。
供堂变成这样怎么办??
这可是湛家历代竭力供奉的古剑的供堂啊!从布局就可以看出来了,对这把剑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历代湛家先祖,如今供桌被毁成这样,古剑还砸到了地上。
湛寻简直不敢再想下去。虽然供堂正主说过不追究,可是!!!没人会信啊?!
“ 大仙?剑神??剑灵大人?!您要不要再出来一下下,我们再重新谈谈,顺便也和我父母谈谈啊??!”湛寻抓头咆哮道。
然而祠堂幽寂如故,再也没有出现那个瘦削的身影。
湛寻一手扶额,心道,他大概是疯了,怎么真的会相信这个荒诞不经的梦。
算了,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字——跑了!
湛寻双手合十,抵到胸前,口中默念道:“爹娘对不住了,我也不想这样,是孩儿不孝,待你们气消,孩儿定会回来负荆请罪的!”
他说完后转身欲走,但在脚即将跨过供堂门坎时,他突然顿住了身形,回头望了眼废墟中那把沉寂的古剑。
湛卢依旧躺在那里,漆黑的仿佛与这供堂中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它不亮的时候毫不起眼,就像他曾经看过无数次的那样,古朴无华,历经了尘世变迁和岁月打磨,沧海桑田后,依旧如故。
……
湛寻站在湛府外东墙边的小路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今晚的月色可真是好,月圆如盘,月辉清明,淡淡的月光笼在身上,柔和又带着一丝只属于夜晚的清寒之气,让人不禁想起那个关于广寒宫的凄美传说。
他总是喜欢这样看月亮,只要是有月亮的晚上,湛寻总要抬头看上一看,从小便如此,仿佛这样便可以令他心安。
可是这次他却没有感到心安,反到有些郁闷。
他临走前还是把湛卢从废墟中取出,擦拭好,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放起来。
明明自己打从心底讨厌跟铸剑有关的一切,然而从今晚开始似乎又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哎!现在该干什么去呢?!天下这么大,可是何处才会收留我啊~”
湛寻已经从湛府外侧的小道中走出,他沿着他家正门对着的大道慢悠悠的走着。午夜时分,泾川已夜禁,路上没有行人,就连巡逻的官兵和打更人也已入睡,泾川偏远,城中看守远不如南方繁华都城严格,但湛寻仍觉得这样走在大道上略微显眼,毕竟这条路还直通西面的城门口,那里可有守城将日夜把守。
他瞅见一处小巷,忙隐了进去,又七歪八拐的走了一阵,没一会就远远离开了湛府所在的街道。
晚上的方向感不如白天好,他绕来绕去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迷了路。
不过他毫不惊慌,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去往何方,还不如随机而定,走哪便是哪了。
他又穿过一条小巷,接着很快又没入了另一条小巷内。
这个小巷好像只能进不能出,走到头有一户人家,大门紧闭,门上还挂着把大铜锁,应该是无人居住。
湛寻只好往回走去,但是没走一会他便被一股暗香吸引。
抬起头,发现墙檐上探出几枝白海棠,栖在枝头,在月光下被照的玲珑剔透,惹人怜爱。
他忽然觉得有些乏了,又见此处清幽,于是沿着墙边坐了下来。
明月就歇在这檐上花枝间,似乎也是为这些花蕊的芬芳而驻足,花影绰绰印在月盘上,将这清冷高渺无法触碰的天物带上了一丝人间才有的烟火味。
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此番光景虽不是百年难遇的奇景,却也在此时此刻夜深人静时,别有一番清雅风韵。
闭上眼睛,迎面朝着月光,白花幽香,在夜风的吹拂下还有几瓣花零星散落。
湛寻想,要不就先这样睡上一夜,反正这条小巷就一户人家还无人居住,不会被打扰。
想着想着困意涌上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鼻息间全是海棠花的清香,忽然一阵夜风吹过,湛寻感觉到他面前的月光被挡住了。
他于迷糊间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眸,宛若幽潭,又似深渊,一眼望不到头。这双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眸中偶有疑惑闪过,但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足以令冰雪消融的温柔。他的睫毛长密,鼻梁挺俊,丹唇栖霞,肤若凝脂,垂于前襟的青丝被夜风吹散,朵朵海棠花瓣轻轻下落,落到他肩头,散进他发中。
湛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面前的人就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美的令人心生惊艳,美的绝不是人间所有。
空气中散发着海棠花的香气让人沉醉,湛寻睁着惺忪的眼,似乎也有些醉了。
他冲着面前的人笑了起来,伸出了手,想去触摸这个美的不切实际的梦中虚影,然而在手手触到他额前的发梢时,却传来了轻柔顺滑的触感,是那种真真实实的触感啊。
湛寻想什么时候他做梦的质量这样高,刚才在祠堂是,现在在这里也是。
面前的人眼眸中突然多了一抹戾气,把之前所有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和出尘毁了个一干二净,也就是这样,令湛寻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啊,这个人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于眼前的!
他的困意瞬间消退,与此同时后背冒起层层冷汗,这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他身前,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还没待湛寻想完,他便感觉到了来自身前之人浓烈的杀气。
刚才那个清冷绝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瞬间变成了来自地狱的恶魔,虽然他依旧是那个表情,但是周身却散发着一股仿若来自无间地狱,数十万恶灵怨魂环绕,阴寒,压抑和令人窒息的恐惧威压。
湛寻是肉体凡胎怎能承受的住这个,他只觉得胸腹如遭重击,还是用一把很钝的剑狠狠地戳进了心脏,流不出血,却又在内部将他的心脏撕碎。喉头一热似乎要涌出血来,可是嗓子却又像生吞了金属般,有一种冰冷的恶心之感,更要命的是,他感到了一股近乎窒息的压迫。
他用力的张大了嘴,想要呼吸,瞳孔剧烈收缩,手绞的衣服都要撕碎了,他没有比任何一次感觉到死亡是离他有这么近。
那人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与不屑,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湛寻,之前曾流露出的种种正面情绪都好似不是出自一人之脸,湛寻甚至还看出了他眼中的厌恶。
他五指成爪,凝起了一团紫黑色的气体,黑气缭绕,紫气升腾,似乎还隐隐化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他挥爪直取湛寻天灵盖,这一爪下去,怕是让湛寻脑浆迸裂都豪不成问题。
湛寻难受的要死,眼瞅着这个魔爪袭来,却又无能为力,只是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懊恼和悔恨,他恨自己竟无用到了极致,屡屡受制于人,却连动弹的余力都没有,更别提脱困和反击。
他心中的怒恨之意已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他这次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瞪着大眼,怒视看着这个人的五指已到了眼前,然而令他毫无准备的是,突然间,这人的手掌像击中了一道屏障般向后弹开,手里缭绕的黑紫色气体也被击溃,就连周身的强大威压也被撤去了。
那人整个人的身形都向后退去,仿佛受到了两力相撞后的冲击波,眼看着就要砸到一边的石墙上,他忽一振衣袖,稳住了身形。
湛寻这才瞧见他的全貌,他的脸隐在石墙的阴影里看不到,但是月光正好打到他白色的前襟上。
他身形颀长,穿一墨绿色外袍,雪白色的衣襟上似是用银丝勾勒出朵朵繁复花纹,在月辉下闪闪发光,外袍倒不似内里那般华丽,但色泽甚好,想必也是极其贵重。
湛寻忽觉眼熟,但是又不曾真见过这般穿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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