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2)
阿西不动声色,只是把外套穿上。
“小西阿姨。”
正要上车的阿西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先是看到拿着小孩子玩的塑料铲子和满手都是装了植物的牛奶盒的叶耀灵,一个高大成熟的男人拿着小孩子的玩意……满满的违和感。
阿西低头,才看到绕过车门整张脸扎进她怀里的竹子。
竹子抬头,兴冲冲地正要开口,看到了阿西纱巾上的片片黑色,竹子后退一步,哐当一声响,头撞上了车门。
阿西把车门推开些,没有说话。
阿西的样子着实像是生气了,竹子愧疚又害怕,声音细细的 :“对不起,小西阿姨,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披肩确实沾上了湿泥土,阿西看着竹子满是泥土印子的脸和她手上捧着的牛奶盒,她回道 :“没关系。”
竹子小心翼翼说 : “这个送给你,我和我爸爸一起在墙上面的洞里挖的。”
看来她爬岩石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阿西看得出竹子的拘谨,但不懂怎么宽慰她,只能接过牛奶盒,里面盛满了泥土,栽了棵不知名的小草。
“谢谢。”
“不用谢。”
对话就此结束。
张雅南和陆坚志正好回来,跟叶耀灵打了招呼,陆坚志上了车,张雅南还想逗逗小朋友。
“竹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竹子郁闷地耷拉着脑袋不理人,张雅南弯腰摸了摸她的肩膀说 : “不开心呐,怎么了呀,可不可以说给姐姐听听。”
竹子抬头望了一眼阿西,又低下头。
张雅南也跟着抬头,还没看出所以然,阿西说 : “你上车吧。”
“……哦,好。”张雅南跟竹子挥了挥手,“竹子,再见啊。”
阿西的登山包比较大,前头放不下,她把包往后面递。
“给我放后面,底下就行。”
阿西第一次和他主动说话,陆坚志受宠若惊。
陆坚志双手去接的背包,阿西一松手,重得差点没拿住,一个弯腰,额头撞上前面椅背。
对上张雅南的视线,陆坚志及时忍住那声“嘶”,故作小声埋怨 : “包里面都放的石头吧,这么重。”
沉默可怜的竹子小小背影太过萧索,叶耀灵实在看不下去。
“宝宝,你给小西阿姨说说怎么养这个植物。”
竹子像是接到一个光荣的任务,回头答应 : “嗯,好!”
“小西阿姨,它是喜阴植物,就是它不喜欢晒太阳,喜欢阴阴的地方,所以不能让它晒很久的太阳哦,你要记得每天浇浇水让泥土湿湿的,要经常给它的小叶子喷喷水,还要松土,你还可以给它取个名字!”竹子手舞足蹈说完,看阿西没反应,声音低落下来,“我爸爸告诉我的。”
阿西轻咳一声 : “这个……我还能还给你吗?按你说的那样,我应该养不活。”
“可是……”竹子纠结地去望她爸爸。
“你可以叫小西阿姨试试。”
“啊对!小西阿姨你试试嘛。”竹子完全没了拘谨,“很简单的哦,我可以每天监督你,跟你一起,就算它死了,还有无数的草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它会很坚强的。”
她还能说什么?
“……好。”
竹子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车上后面两人被竹子的话逗笑,沈怀瑾也跟着笑了。
“竹子她真有趣。”张雅南说, “叶老师一个单身爸爸也挺厉害的,把女儿照顾得这么好。”
陆坚志没有好口气:“你就知道是单身?不是说有老婆吗?”
“我昨晚上可是问了于晏晏的,他们都没见过也没听过叶老师的老婆,一直是他一个人带孩子,晚上上课都会带着竹子,还听说有个女老师一直觊觎着叶老师,想给竹子当后妈呢。”
陆坚志受不了地说 : “你们女人真是八卦。”
张雅南凑近陆坚志,吐气如兰 : “你们男人难道对女人不八卦吗,嗯?”
看着张雅南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墨镜遮住了她眼里的戏谑,陆坚志喉咙一滚,吞咽了一口口水,手伸出去就抓住了她的手。
张雅南看了眼前面的沈怀瑾,他一动不动。
就在陆坚志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手台响了,张雅南趁机挣脱陆坚志的桎梏,往旁边移了下,也不说话了。
大山汇报人齐了后,阿西戴上墨镜,缓缓启动车子。
出口平坦宽敞,驶出山洞,视野开阔。
下午两时许,太阳炽烈,阳光刺眼,沈怀瑾没力气抬手挡,眯着眼睛侧过头。
无数溪流漫布草原,无声流淌,汲水的藏原羚听见汽车的马达声,耳朵动了动,撒腿奔跑躲避。
逆风斜穿过这片低湿滩地后,地形变化,不再是平坦广袤的草原,而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山丘。
——
沈怀瑾的脑袋愈发晕沉,却更加睡不着了,他费力打起精神,动了动身体,无意间看见车油表的黄色报警灯亮着,还很有可能亮了不是一会儿了。
“我认为这里不会有加油站。”沈怀瑾的嗓子又沙哑了些,真诚地表述一个事实。
阿西的语气依旧淡薄,但真诚地表达了赞同 : “嗯,我也这么认为。”
沈怀瑾 : “……”
他调整坐姿是让自己舒服些,却被气得头更痛了。
因绕行在山丘之间,车行驶的速度自然要比前半程在草原上慢上许多,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还是除了山丘就是草,似乎距离村落遥遥无期。
又晃了几分钟,沈怀瑾问 : “车都快没油了,你还能开到吗?”
阿西起先没回答,在一处灌木丛前熄火停了车后说 : “能,因为已经到了。”
“到什么了?”张雅南刚刚转醒,睡眼惺忪。
陆坚志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 : “是到村子了吗?”
直到阿西下了车,也没人回答他们。
张雅南看了看窗外:“不是树就是草,哪来的村子呀。”
“阿西姐是迷路了?”陆坚志推测,又拍了拍前面的座椅椅背,“老大,你知道吗?”
“不知道。”沈怀瑾停顿霎那,又说,“谁知道她。”
大山停好车下来,在太阳下眯着眼睛,也是疑惑 : “阿西姐,怎么了?现在是中途休息吗?”
阿西站在坡上,摘了墨镜,微仰着头去看太阳,终是受不了抬手挡住眼睛。
她眷恋的太阳,连仰望都如此困难。
“阿西姐?”
阿西低下头来,才想起跟大山说 : “下面的路开不了车,把车都放这藏起来,走路进村子。”
“走路?”大山被太阳晒得皱起额头纹。
阿西望着别处有些漫不经心 : “嗯,你去叫他们拿自己的行李下来,尽量少拿,再把车开进去些。”
大山应了声,正要走,又听阿西说了句藏语。
大山征询地望向阿西,但阿西的视线还是朝着别处,显然刚刚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阿西发觉还没走的大山,说:“ 嘎喋(gdi)。”
这次确实是跟大山说的了,大山还是懂些简单基本的藏语的,却一下没反应过来。
阿西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是藏语,她扯了下帽檐 : “我是说你去吧,可以走了。”
大山“诶”了声要走,又被阿西叫住 : “先别走,拿瓶水来,老子快要渴死了。”
“哦,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