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陈彦闻要结婚了。
许柏舟是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指腹粘着花甲粘稠的腥,腥得他反胃,但没办法,陈彦闻喜欢吃这个。
许柏舟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音调甚至带着精心装点出的惊讶。陈彦闻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机场里广播声和人声通过外扩器传入许柏舟的耳朵,他听见陈彦闻在这片吵杂声里调侃自己难不成要他一辈子光棍儿才舒坦吗。许柏舟骂了句滚蛋,又让他路上小心。
陈彦闻仍是笑,他答好,然后说要登机了,晚些时候家里见。
许柏舟没说话,任凭手机里传出忙音再趋于平静。吵杂的各种声音彻底停下,只有洗碗池里的水声嘀嗒不停。许柏舟在流理台前站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始处理那些已经半死不活的海鲜。
晚上七点,门口传来钥匙拨动锁扣的声响。陈彦闻拎着行李箱走进来,另手把钥匙放在许柏舟家的鞋柜上。那是陈彦闻北上前一天许柏舟给他的。陈彦闻当年就是个要事业不要命的疯子,为了拿出足够的资金给合伙人,把自己的房子都给卖了,俨然一副混不出头就饿死街头的样子。
许柏舟骂他**,骂他神经病,但无论他怎么说陈彦闻只是笑,像头倔驴一样油盐不进。后来陈彦闻对他说,我又不怕,有你在,我也饿不死。
就这么一句话,许柏舟再没说什么,出发前一天把家里钥匙塞进陈彦闻的行李箱。
陈彦闻喊许柏舟的名字。许柏舟正收拾厨房的狼藉,只告诉他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于是陈彦闻轻车熟路拿出拖鞋换上,等许柏舟把最后一盘菜摆上桌,陈彦闻已经走到他身边,身上裹挟着隆冬腊月的寒气,笑容却像三月暖阳。
“嚯,这么隆重?”
陈彦闻看着许柏舟准备的六菜一汤先是一愣,随即直接笑了出来。许柏舟也一愣,看着几乎摆满方桌的菜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窘。他有些恼火,声音也就冷淡下来,一边洗手一边丢给陈彦闻一句爱吃不吃。后者走到旁边从橱柜里拿出碗筷,一边笑着说我知道你对我好。
陈彦闻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磁性,带着点旅途后疲惫的沙哑,听得许柏舟仿佛整个胸腔都津满温暖的糖浆。
他们已经近十年没见了。电话倒是一直在联系的,但陈彦闻京城做生意,许柏舟在大学教书,他们各有各的事要忙,许柏舟也没想过要眼巴巴地找去京城。
他们不过是好朋友,又不是谈朋友。
所幸这点时间没能影响他们什么。陈彦闻一向健谈,而许柏舟习惯当他的听众。饭桌上陈彦闻天南海北的谈,谈京城,谈深圳,谈三亚。谈他在生意场上见过的种种事情。许柏舟听着他讲,时不时啜饮一口杯子里的啤酒。尽管有些事情陈彦闻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但他仍听得认真,仿佛自己缺席的十年都将在这些话里慢慢补全,他仍是陈彦闻最亲近的那个人。
到后来他们都有点喝醉了,陈彦闻撑着脑袋靠在桌上,筷子却不老实地将骨碟里的贝壳拨来弄去。这孩子气的举动把他自己都逗的发笑,许柏舟也笑,醉意熏得理智摇摇欲坠,他看着陈彦闻泛着薄红的脸,突然问道,
“那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陈彦闻像是真的醉了,他张张嘴,开口却是问许柏舟说的是谁。许柏舟胸口酸涩发紧,仿佛呼吸都已经变得困难。他轻呼出一口气,对陈彦闻重复了一遍,
“姜宁,你未婚妻。”
陈彦闻笑了,他放下筷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
“你说她啊。”
却没了下文。
许柏舟没说话,他起身将装满甲壳的骨碟拿进厨房倒掉,又在冷水下把它冲干净。
陈彦闻要结婚了。许柏舟突然想到,他已经三十二岁了。
他已经和陈彦闻认识了十六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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