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亚哥（二）（1/2）

“哎呦喂，苏老师，您可真是吓得我心脏病都复发了。”村长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叹了口气说：“突然跑下来一个猛子就扎进河里，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苏沐带着歉意地笑了笑，站起身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在车上看到这孩子跳进河里半天不见着人上来，还以为孩子有什么危险，给你们造成困扰实在不好意思。”

“建水村的娃娃们都野得很，能有什么危险。”村长笑了笑，拍了拍展毅的肩膀说：“这是来我们村支教的苏老师，以后可是要给你代课的，快向老师问好。”

展毅抬眸看了苏沐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看村长一眼，苏沐连忙上前笑着说：“这么大孩子正好到了叛逆期，干什么事情都喜欢标新立异，不给老师打招呼很正常，很正常。”

村长干笑几声，说：“没什么事情老师就上车吧，我带老师去学校看看。”

“行，麻烦你了。”苏沐点了点头，和村长上了面包车。

展毅面无表情地走过建在村子中心的学校，拐进一条街道，最后在一栋二层小洋房前停下脚步，他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薄唇紧抿，缓缓推开防盗门走了进去。

光线从前厅的窗子照射进来，在靠窗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浅薄的光，房子里没有开灯，两具歪扭的尸体躺在昏暗中，苍蝇嗡鸣着绕着两具尸体不胜其烦地落下，飞起，飞起再落下，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味，脓水从全身化脓的尸体中流出来，汇聚成一小股，蜿蜒曲折地流到展毅脚边，两具尸体都是面朝着窗前投影下来的、整个前厅唯一有光的地方，面容因为化脓看不出它本来的模样，但是他们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浅薄的光，心脏停止跳动后将他们眼底的渴望永远地封存在眼睛中。

展毅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终是没有勇气再靠近那两具尸体半步，逃离似地上了二楼，他没有发现自己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好不容易打开卧室的门，展毅慌忙将门用力关上，又不放心地将门从里面反锁，将卧室里的灯全都打开，窗帘拉到两旁，窗子也全都打开，光线照亮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展毅脱力似地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他将脸埋在双膝里，胳膊环抱在后脑勺，细微的抽泣声在静寂的房子里显得异常清晰。

“儿子，我们爱你。”

“儿子，和我们一起走吧。”

那些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无边的黑暗中，面目全非的两个人裂开嘴大笑着想要将他抱紧进怀里，展毅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却越来越无力，静谧的窒息感渐渐将他包围。

然后——

“喂！醒醒！”

“你的老师没有叮嘱你们，假期里轻易不要到不知深浅的河水里游泳吗？！你把老师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吗？”

一束光划破漫无边际的黑暗，照射进来，展毅感到有双手有力地将自己抱在怀中，缓缓向光亮的地方行去，越来越近，直到他的世界里不再有黑暗，满眼的光，他看到了那个戴着金属框眼镜，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的男人。

他说他叫苏沐。

好温暖啊，像午后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却没办法抓在手里，抱在怀中。

“苏沐！”展毅奋力一挣，想要抓住他的衣角，然后他就醒了，灯光和阳光混合着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有些迷茫地四下看了看，想要寻找苏沐的剪影，等到彻底清醒后，展毅长呼了一口气，靠在墙上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苏老师，我们村子条件不是很好，您将就一下了。”村长带着苏沐来到学校后面的教职工宿舍，他一面走进宿舍口大门一面回头和苏沐说着话。

教职工宿舍是那种老旧的筒子楼，大门朝北，不不合理的采光设计让整栋楼都显得阴森森的，走进大门是昏暗悠长的过道，过道两边排列着三三两两的房间，头顶瓦数不高的钨丝灯可能因为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如果再加点音乐，就能拍鬼片了。

“挺好的。”苏沐拉着行李箱跟在村长后面笑了笑说。

村长“嘿嘿”一笑，一边上了拐角的楼梯，一面回头看向苏沐说：“学校也没几个老师，所以这栋楼空房比较多，看起来没什么人气儿，苏老师还得适应适应。”

光线从楼梯间的集满灰尘的窗子外投射进来，冷白的光打在村长堆着肥肉的脸上，苏沐向后扬了扬身子，村长这模样还真是怪吓人的。

“嗯嗯。”苏沐点了点头，他单手提着行李箱一步一步上楼。

苏沐的房间在二楼最东面，村长从兜里掏出一串那种旧式铜钥，凑到窗子边看了半晌，找准钥匙后，开了门，淡淡的漂白剂的味道扑鼻而来，苏沐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北面一面墙的多半开了三块窗，光线从拉的死死的藏青色窗帘照射进来，一张两米宽的床占据了房间几乎一半的体积，床尾放着一个简易衣柜，一张写字桌，房间西南角是用木桌搭建的简易灶台，东南角立着一个木橱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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