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212-叠生（14）（1/2）

第十四章

朱离雅一直在做梦。www.dizhu.org

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做梦。但她一直到小学三年级的课堂上才懂得梦境这个概念，那个喜欢穿白底绿碎花长裙的女教师说：同学们写作文的时候一定要分清楚梦想和梦境哦，梦想就是我们要通过努力去实现的事情……然后就有调皮的孩子举手打岔：那梦境呢？好脾气的女教师温温柔柔地应对：梦境就是假的，不能成真的事情啊。于是朱离雅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再后来，朱离雅懂得了“噩梦”、“白日梦”、“预知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等等名词和它们指向的含义，她还在中学时代偷偷跑去咨询了校内的心理指导老师，想知道假如一个人连续地梦见另一个人是什么症状。

指导老师对此颇感兴趣：

“你梦见的那个人，在醒来后能够准确描绘出他的容貌吗？”

“可以，我记得很清楚。”

“有在生活中——譬如学校里看见过与他样貌相仿的人吗？”

“老师，他并不是长相很特殊的人。他和我们一样是东洲人，黑眼黑发黄皮肤。”

“所以其实你能够在现实中找到这位梦中人的原型？”

“……这不一样的，老师。”

“你大可以放心跟我聊一聊，在你们这个年纪，仰慕异性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朱离雅在指导老师的宽宥慈爱中落荒而逃。

如果让再长几岁的朱离雅重新坐在那个位置上回答问题，她会断然否认自己从现实生活中取材，拼凑出了梦中人的形象。“他”与朱离雅所能够接触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生活的世界是朱离雅所不能想象的，以及……难道一个幻想会随着做梦人一起长大吗？

朱离雅紧闭双眼，背靠在出租车靠背上，往记忆深处挖掘。

最初的接触应该是在六岁的生日宴会上，她为了生日蛋糕的口味同妈妈闹了别扭，于是赌气藏进了阁楼上的木柜里，藏着藏着，就在陈木特殊的香味中睡着了。一入睡就会做梦。梦中有人找到了朱离雅，询问她的姓名和年纪，朱离雅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那些问话了，只记得自己很生气，而且很饿，于是对方说去厨房帮她拿一碗蒸米糕来。

“什么是蒸米糕？”被妈妈摇醒后，朱离雅还在疑惑这件事。

妈妈很惊讶：“怎么突然想吃蒸米糕了？”然后又笑，“是不是想外婆了？你小时候肯定在外婆家吃过蒸米糕。www.dizhu.org”

其实也不是很想。朱离雅嚼着那块沾满了白糖才有点滋味的糕点心道，她比较想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当朱离雅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梦中人是个孩子；当朱离雅成长为少女时，对方也已经是个少年。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在梦中亲吻过，虚幻的触感，就像一朵花在亲吻自己水中的倒影。

从十四岁起，朱离雅有了一个隐秘的恋人。

这个秘密是被文静乖巧的朱离雅用层层伪装包裹住的。

她眼见着身边同龄的女孩或早或晚地坠入情网，用鲜花、糖果、情书、修饰过的眉眼打造自己的爱情，自己则正襟危坐，埋头在父母的督促中，只有夜晚降临……保留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让朱离雅习惯性与他人划清界限。

然后梦醒了。

-

朱离雅睁开眼，在出租车司机怪异的打量中故作镇定，结清了车费，抱着自己的旅行包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她从玻璃窗上看见自己汗涔涔的一张脸。

另一辆毫无特色的MK800正停在路边，朱离雅按照电话中人的指示走过去，果见一个男人正打开车窗，坐在驾驶位上吸烟。

“你就是罗杰？”朱离雅在一米外的位置站住。

“朱小姐？”男人掐灭烟头，抬起脸来，是一张端正的国字脸，眉目间很有几分威严。

朱离雅看清罗杰的面容之后，对他的提防放下了些，但还是没有走过去，而是低声道：“如果你有话要说，就出来说。”她不愿上车。

罗杰倒是颇为惊讶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才打开车门，迈步下来。

他是个高大的男人，虽然只穿着普通的夹克外套，行动间也颇有进攻性，但朱离雅暂时没感到恶意，便只抱紧自己的旅行包，站在两步外的位置道：“你说的那幅画，在哪里？”

罗杰看出对方的警惕心，便摊开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并同样压低声音道：“朱小姐，那幅画作不算小，我怎么可能带着它满街走动？”见朱离雅的目光中透出怀疑，又道，“不过我带了一张照片过来，正是要给你看一看。”

“给我。”朱离雅伸出一只手掌。

罗杰失笑，并没有拿出东西来，而是道：“朱小姐，虽然是我主动联系了你，但相比你也有些想知道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聊一聊呢？”

朱离雅微微咬住下唇不开口。

是的，是这个自称罗杰的男人主动联系了他，就在她把学生们送回丰语院，自己搭车回家的时候，对方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然后问她有没有见过一幅油画。

“油画？我去逛过国家画廊，你说的是哪副画？”一开始她只以为是个恶作剧电话或推销电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