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212-叠生（13）（1/2）

第十三章

朱离雅并不是风亭市本地人，她进入庆安大学之前一直居住在一个名叫重山的小县城，父亲是当地县城的一名药剂师，母亲则是全职主妇，家中并无兄弟姐妹。www.dizhu.org考虑到重山据风亭只大约两个多小时车程，谈嘉美决定驱车前往。

桑丘拦了她一下：“我去老冯那里打出差申请，你不如先去同朱离雅聊一聊。”

“可是……”

“或者同萨尔伯聊一聊。”

交流专家的眼神中略有两分严厉，谈嘉美瑟缩了一下，车钥匙在手指间转了两圈，还是决定去看看萨尔伯。桑丘便独自出门了，风亭市基地的匿名者只负责风亭市及周边县城的事件，重山刚刚好在他们的辖区外，所以得去向相关负责人打申请。

萨尔伯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漂浮在水箱里沉思。

Lady的研究室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二级研究员，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嘉美便敲了敲水箱：“萨尔伯，喝酒么？”

图书馆二楼的一个书架后藏着一个小小的酒吧，有内容丰富的酒柜和整面的镜墙，除明令禁酒的特遣队外，大家都会偷偷溜到这里来喝两口。

“波特还是雪莉？”遗憾的是，这里虽然有吧台，但是没有调酒师。

萨尔伯摇头：“我要保持体内液体的平衡，不能尝试酒精饮料——你也少喝点吧。”

嘉美便用波特酒杯给萨尔伯调了一杯柠檬汽水，自己则倒了一杯雪莉酒，慢慢啜了两口下去后，才抬头看正盯着杯中淡金色液体发呆的萨尔伯。

“我们是匿名者，你知道这个称号是什么意思。”

萨尔伯记得自己曾在某处见过一块石碑：“为一个可控的世界而战斗，立誓交出自己的生活、生命，以及姓名。”

“从官方档案来说，我们是不存在的公民。”

假如谈嘉美杀了人，大法官无法给一个不存在的人判刑；同样的，假如谈嘉美被杀害了，凶手也不需要为伤害一个不存在的人而受惩罚。

但匿名者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姓名是很重要的，那是一个单独对应自己的符号，一个自己存在于世的位置。www.dizhu.org假如有这样一个孩子，他的父亲试图为他起名叫伊万，他母亲则只称呼他为乔瓦尼，他的朋友又喊他万雅，那么他究竟是谁呢？当然万雅只是个孩子，我们却都是成年人了。”

谈嘉美酒量不大，容易上脸：“……我一直觉得，所谓交出姓名，其实只是让我们主动与世界割裂的婉转说法——当你长期以谈嘉美的身份生活，你自然就是谈嘉美了，而谈嘉美是谁呢？她并不存在。”

萨尔伯慢慢饮着柠檬汽水，体会谈嘉美的话。

“我们需要对一个可控的世界负责，有时候就要放弃另外一些责任。”谈嘉美拿着已经空了的酒杯把玩，“纪元之战已经过去太多年，旧的历史被主动放弃也好，被时间遗忘也好——图书馆外面那些人，他们花了两个世界来建设新世界，这不是容易得来的安定和平，我们怎么能告诉他们：你们的世界太脆弱了，简直就像站在浮冰上的一头大象？我们不能这样干。真相？一个可控的世界、一个平稳运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真相只意味着秩序的坍塌和恐惧的蔓延。”

萨尔伯渐渐发现，谈嘉美似乎并不是在用自己的语言说话，而是在转述另一个人的观点。

她当年一定也被同样的话劝说过。

掷下玻璃杯，谈嘉美作出总结：“……所以我们不能使用真名。我们必须一直做错误的决定，迟早有一天被整个世界唾骂——我们绝不能使用真名。”

“……一直这样？”把自己从世界中摘除出来，萨尔伯还不能很好地体会这种感觉，特别是当他正积极尝试融入一个世界的时候。

直到因公殉职为止。谈嘉美很想这么说，但她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曾经……曾经有过一个匿名者，大概是几十年前的时候，有一位匿名者——职位我不记得了，反正不是特遣队员，应该是类似队长的身份，他在任务中受了重伤，当时的医疗技术多半是不能将他恢复成受伤前那样，所以他不得不主动离职……”

“不能继续做文职工作吗？”

“受了那样严重的伤，或许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工作了吧……”匿名者的档案是在谈嘉美的权限之外的，所以她并不了解其中细情，只对最后的处理措施印象深刻，“所以当时不得不对他进行了一级清理。”

萨尔伯震惊地打翻了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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