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没(1/2)
转眼已是大年初六,相国寺里香客络绎不绝, 热闹非凡的喜庆氛围冲淡了往日的肃穆庄严, 给古朴的寺庙染上几分轻快。
最西侧的一座偏僻院落里, 雷金玉吃完小沙弥送过来的午饭,见正午日头正好,搬了把藤椅坐在院子当中,直愣愣看着散在空中的袅袅青烟。
前面接待香客的几进院落里, 殿堂前放置一个硕大的香炉,香客们争先恐后往里面扔着香烛, 一时烧不尽然,便闷出许多烟气, 慢慢腾入半空。
正陷在沉思里, 清亮的女声在背后响起:“你倒会偷闲,找了这么清净的一个小院子住着, 也不告诉我一声, 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回身望去,见是张润珏笑吟吟的走进来,雷金玉顿觉羞愧难当,忙不迭立起身来, 又不知如何招呼,只能局促的搓了搓手:“这里顿顿白菜豆腐青菜,连壶好茶都没有, 怎敢拉你来受此等清苦。”
张润珏落落大方的近前来:“相国寺本就是经年古寺, 再搭着粗茶淡饭, 更能平心静气。”见他低头不语,故作责难道,“遇到这么大事,怎么没来石头张找我。”虽是大咧咧的追问,语气中却难掩关切之情。
“你都知道了?”雷金玉甫一发问,立时想通其中因由,“是四哥告诉你的,请你过来宽慰我,对不对。”转而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其实我早就看淡了,根本没往心里去,待开春再寻差事便是。”
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从薄唇边那丝勉强挤出的笑意里品出落寞的意味,张润珏的心像是被谁狠揪了一把,自最深处渗出几分酸痛:“金玉,我们不说这个了。”
用手胡乱扫了扫廊下的台阶,拉着他坐定,转而笑道:“以前你提过叫什么斗口的,说是想定出一套尺寸模数,以后大家都按着这套模数来,就可以许多人合作一件大木作,不用担心各人做各人的,做完后榫卯合不上。”
不意想她提起这事,雷金玉稍作回忆,不禁生了感慨:“那时候天坛赶工,就用了初步定的那套模数,顺利交工后,我偶然发现其中有个弊端,想着以后修正,却一直忙这忙那的,抽不出空闲来。”
“现今不就是个好时机吗,我瞧着你这个小院极是幽静,何不静下心来,把那套模数调整修正一遍呢。”张润珏左右扫视着小院子,这番建议提的极是合情合理。
略加思索后,雷金玉点头赞同:“左右无事,就当找点事做,省的荒废了。”言至此处,突觉心境开阔许多,“走吧,我带你去前面走走,大过年的,进些香火求平安也是好的。”
虽是月余未见,二人却未见生疏,反倒愈发亲厚,一路闲聊着走到前面,悠哉悠哉闲逛了一圈,末了在药师殿进过三柱香,张润珏告辞离去,雷金玉自回了偏院。
自这日起,雷金玉深居简出,初始还觉清苦难耐,熬过三五日后,渐渐静下心来,日出而作绘制图样,入夜便秉烛夜读,先是细致整理好手中的图样,又将先前的模数修正了数次。
又是二月二龙抬头,这日一大清早,刘四便向小沙弥借来剃刀,仔仔细细的为雷金玉净面剃头:“你有多久没出过相国寺了,今日正是个好日子,出去走走吧。”
所幸受了他无微不至的照料,这些日子才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雷金玉自是十分感激,笑道:“一个人有什么好走的,咱哥儿俩去吃驴肉火烧吧,许久不见荤腥,你肚子里的馋虫定是挨不住了吧。”
岂料,刘四竟连连摆手,甚至一本正经的回绝道:“现今住在佛门清净之地,我哪敢出去混吃,不怕佛祖菩萨谴责吗。”
“你倒是乖觉的很,不枉住持的收留之恩。”雷金玉猜料他另有安排,也不再出言勉强,只身出了相国寺,在进得城门后,果不其然遇到了守株待兔的张润珏。
懒怠费心组织那一通假装偶遇的说辞,张润珏微微偏头,示意他同行:“老规矩,驴肉火烧配小馄饨,上次的烤鸭是我请的,这次该你请了。”
“我都沦落到客居寺庙了,你还让我破费,当初你刚来北京城的时候,我可是请你吃了整整一个月呢。”雷金玉无奈的摇着头,与她并肩而行。
张润珏笑的面若春花:“那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又没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你,现在倒翻起旧帐来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斤斤计较。”言罢,又着意转开话头:“先前你说细究那些斗口啊模数的,怎么样了?”
提及此事,雷金玉甚是引以为豪,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上次说起的那个弊端,是外型不够挺拔,这次我便着眼于美观,稍作调整后看着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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