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归位（1/2）

一连数日，芮格儿都留居永和宫, 时刻陪伴着昭贵妃, 衣食起居等大小事也都事无巨细的安排妥当。

昭贵妃一改往日的利落得体做派, 总是怔怔的望着某一处，突的泪流满面，直至泣不成声，待哭累了, 便沉沉睡去。

皇后带着佟兰音过来探视几次，送了许多滋补珍品, 又多加劝慰，未有任何效果, 康熙一反常态的从未现身, 只每日遣人来询问境况，吩咐几句诸如好生调养的话。

毕竟是亲生胞姐, 芮格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又暗自腹诽康熙的薄幸，索性命红萸将传话之人拦在宫门外，以求眼不见心为净。

亲手喂着昭贵妃喝完参汤, 芮格儿轻声细语陪她闲聊了几件儿时趣事，看她双目微合，难敌困意后, 悄悄退了出来。

日日在这永和宫里打转, 又满腹心事, 芮格儿在台阶上坐了片刻，更觉郁闷难当，便让红蕖取了大氅披上，往御花园行去。

万籁俱寂，沿着御湖漫无目的的走着，低头踢着鹅卵石路上仅存的几颗小石子，转眼望向湖心。

中间的厚冰层已经开始化冻，在上弦月的映照下微光粼粼，湖边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点微弱的夜灯，只能照亮周边几步路的范围，昏黄摇曳，更显无力。

突听得前方传来窸窸窣窣声，芮格儿抬眼打量，两道挺拔的身影立在湖边小亭子里，中间石桌上放着一盏琉璃灯笼。

立时辨出二人身份，芮格儿转身往回快行，走了几步，猛的顿住，暗暗握紧双拳，似是下定了决心，低声吩咐道：“红蕖，你在这里等我。”

复又回转，往前阔步行走，径直进了亭子：“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安。”说着，偷抬眼角，递个眼色示意纳兰性德回避。

康熙依然面向湖面，身体纹丝不动，面上亦是无甚表情变化，只淡淡道：“起来吧。怎么不在永和宫照顾你姐姐，这么晚还跑出来溜达。”

柳眉不禁微蹙，隐忍着积累至今的不满，芮格儿极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的陪伴才是良药。”

“心病还需心药医。”康熙低声重复，转身逼视着她，缓步走近：“那朕的心病呢，谁来医治？”

不意想竟招来这句反问，芮格儿一时慌了神，来不及思虑如何对答，只得连连退步，开始后悔支走了纳兰性德。

“昭贵妃失子，失的是她的孩子，难道就不是朕的亲生骨肉！她悲痛欲绝，朕就铁石心肠吗！”

“老祖宗本就年迈，已经为此病倒，皇后也正值疾病缠身，朕要忧心她们，还要劝慰昭贵妃，有人可曾想过没，朕不是铁打的，也会累，也会乏！”

言之此处，不只双目泛红，突起的怒气也漫布满面，康熙逼近至芮格儿退无可退，低头紧紧盯住她：“你来告诉朕，朕要怎么医自己的心病。”

沉重的呼吸自上而下扑在脸上，芮格儿心惊肉跳，后背紧抵在亭子的柱子上，强作镇定：“我知道，皇上是近乡情怯，可一味冷落昭贵妃，岂不是让她寒心。”

“哀莫大于心死，昭贵妃骤然失子，现今又失了皇上的恩宠，说是心如死灰也不为过，皇上，我求你，去永和宫看望一下昭贵妃，哪怕一次也好。”

感觉到扑面的呼吸渐渐轻缓下来，身躯微不可见的轻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劝慰道：“皇上，任何人都非铁石之躯，请您保重龙体。”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只要心志坚定，豁达通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当下的一切苦难，不过是考验，是磨砺，总会拨开云雾见天日。”

“好。”沉默片刻，康熙心绪稍平，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望向湖面：“朕虽未亲见，却是知道，你照顾昭贵妃极是尽心尽力。夜深了，回去安歇吧。”

芮格儿如释重负，忙福礼道：“谢皇上。”见他背对着摆了摆手，忙快步出了亭子，奔到来时的路径上，才见纳兰性德与红蕖站在一处低声交谈。

听得脚步声，抬眼见她走过来，红蕖忙迎了上来：“小姐，去了那么久，若不是纳兰大人在此陪同，我都要过去看看情况了。”

芮格儿瞥了纳兰性德一眼，面对他关切的目光，突的心虚起来，忙转头避开，向红蕖道：“皇上明日过来永和宫，我们回去吧，早做好准备。”

纳兰性德目送她们远去，快步小亭子：“皇上，夜深寒凉，微臣陪您回宫去吧。”

仿佛是没听到，康熙身形未动，轻声道：“容若，你可有时会孤单，明明有满腹的话语，却不知向谁诉说。”

“明明身边有那么多人，小心伺候着，仔细倾听着，但就是感觉他们只用耳朵听了，没用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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