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难料（2/2）

刘四头也不抬：“谁要跟你客气了，以后你便跟着梁大人办差事，前途不可限量，可不得狠狠吃你一顿。”

雷金玉歪着身子，轻锤了他一拳：“快写字吧，以后我辅助梁大人，你就帮衬我。”

刘四不满的嘟囔了几句，暗暗聚敛心神，下笔比方才沉稳了许多。

午后，梁九入宫，在养心殿外候了少时，由李德全引着进去：“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康熙伸手示意他起来：“手脚倒是麻利，这么快便好了，朕还想着过几日再传你问问呢。”

梁九示意小太监们把烫样摆放在殿堂中央，将手里的图样打开铺在烫样前：“年前清闲，正巧手里没有其他事，怕皇上等急了，便忙着赶出来。”

康熙悠然走下来，笑道：“朕看出来了，其他事你从不上心，只在这些事上，才是火急火燎的急性子，自己都等不得一时半刻。”

梁九不置可否，只低头道：“上次皇上指出的几点，臣回去推敲，稍加改动房屋形式，重新布了排布，请皇上审阅。”

康熙弯腰细看，的确是改进了许多，却仍是不得自己想要的神韵：“梁九，朕总觉得这里欠缺了些灵动。”

见他身子一僵，忙道：“这不怪你，是朕没有想明白到底想要怎样的感觉。”顿了顿，轻叹道：“朕没有去过江南，不时神向往之，所以生了许多不着边际的期许。”

梁九惶然：“臣无能，有负皇上厚望，翻看许多图册，却仍是把握不住江南风光的精要。”

见状，康熙笑将起来，轻拍着他的肩膀：“别紧张，朕没有怪罪之意，而且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先前朕以为，建一座园子吗，你把图样绘好，照着建就是，没有料到其中竟有这么多繁琐的事情。”

“现在想来，毕竟是这么大的园子，名目众多，岂是朝夕间可成的，更何况朕都没想明白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园子，你已经竭尽全力，仍是不知从何入手。”

想了想，笑道：“这样吧，你呢，别着急，先将这事放一放，朕也好好想想整个园子的大格调，若有了想头，年后再说吧。”

梁九忙跪地行礼：“多谢皇上体恤，臣必定竭尽所能，完成皇上所托。”

一把把他拉起来，康熙无奈：“你呀，总是绷着一身的筋骨，害得朕跟你说话都要左右思量，唯恐触到哪里。”转身坐回宝座：“你下去吧。”

轻步退出大殿，向李德全点头致意，被秋风一吹，背上的细汗透出阵阵凉意，梁九轻叹，垂目往午门行去。

自小在北京城内长大，师傅冯巧亦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三十多年来，自己所见所学所听所闻俱是地道的北派风格，何曾见识过南派的婉约灵巧。

虽则康熙并未怪罪，可他话里话外都倾向南派风格，尤其向往秀丽如画的江南，若是年后自己仍毫无精进，恐怕掌案之位易主是迟早的事。

将然被风吹干的冷汗再次泛起，梁九不禁胆寒，却又无可奈何，心内懊恼无比，只攥紧了拳头，一腔愤懑无处发泄。

看遍书本图册，不过都是干巴巴的文字，到底苏杭风景如何秀美，没有亲眼见过，终究是：“纸上谈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愁思满怀的回到样式房，将雷金玉唤道书房，梁九开门见山：“皇上中意江南胜景，你可有应对之法？”

雷金玉如实答道：“以往倒是去过苏杭游玩，算是领略过湖光山色，现今想来，不过是草草一瞥，并无可用的经验。”

了然他的境况，又见他目光诚恳，心知要他提出建园策略，实是强人所难，梁九不禁轻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从没去过，未亲眼见过，又怎么做得出来。”思索了片时，仍是不死心，又追问道：“便是再没办法了吗？”

雷金玉硬着头皮道：“要么我们亲自去一趟，要么请江南有名造园师过来指点一二。”

梁九颓然：“除此之外，确实无甚他法了。”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我再好好想想。”

见他眉头紧锁，而自己又提不出有用的建议，雷金玉不敢多做耽搁，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