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思（2/2）

心弦一颤，不由自主瞄了一眼新晋情敌，额头沁出细汗，雷金玉咽了一口口水，强作若无其事：“也没什么可说的。”

伊桑阿不以为然，哼笑道：“两个胆小鬼，连心有所属都不敢承认，还不如我光明磊落。”

不想在此事上再多做深谈，纳兰性德岔开话头，闲聊了多时，三人一起向方丈道别，下山而去后各自归府。

且说雷金玉回至样式房，突的想起冯巧遗作，向林管事讨来钥匙，去库房查看，又是一番赞叹不已。

摩挲着流畅的线条，简洁的样式，紫檀木特有的纹理，木材的清香，活脱脱是前朝十六品的样板。

脑中突的灵光一闪，以往见过的江南富户家具浮现在脑海里，雷金玉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皇帝指明他来做，必定是要看与众不同的，若是拘泥于现有的宫廷样式，必会了无新意。

急匆匆锁了库房，雷金玉奔回书房，依着脑中残存的样式，一挥而就几样常用家具的样式，细细推敲了多时，又绘出几样改进图样与变体样式。

现今样式承袭前朝的极简风格，所有构件都是功能性的，除去偶有曲形线条外，几乎毫无装饰。

既然纳兰性德透露即将入住的人地位不低，又深得圣心，何不在简洁构件上加少许装饰，既不影响使用，还兼具观赏价值。

这些本是江南富户的偏爱，既满足了文人墨客的观赏，又有各种寓意的好兆头，还能借此暗示家底丰厚，引人艳慕。

既然是皇宫內苑，入住者必为妃嫔，早生贵子这些吉祥纹样必是不会错的，况且女子本爱装饰，在细节加些花草纹样也能赏心悦目。

虽说不能万分确定皇帝的意向，但富贵险中求，何况还有几分蛛丝马迹，就算不能完全契合圣意，也能猜中三分了。

伸了伸懒腰，突觉天色晦暗，竟已是掌灯时分了，雷金玉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出门见食堂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莫名的突觉孤单。

在神木厂有刘四作伴，他多舌话多，总是说不完有的没的，内务府又有小谭做室友，同吃同住，自是不会孤单。

现今如愿以偿进了样式房，受了梁九托用，却总是形单影只，除去连夜研究图样，便是在现场赶工。

抬脚迈进饭堂，见是后厨师傅们在分发冰镇绿豆汤，匠子们兴高采烈的排队盛了满满一海碗，先是喝一大口，清凉沁人心脾，再不舍的小口喝着。

雷金玉排在最后，随着队伍往前移动，将然接过海碗，便听得接连的招呼声，回头见是梁九进来，众人忙都让开，让他先行。

他也不客气，径自走到雷金玉身后：“师傅，我也来一碗绿豆汤。”大师傅将盛满的一碗递给雷金玉，又拿了一只海碗，特意从最下面翻加了一勺绿豆沙，笑吟吟的递过去。

梁九接过来，连声道过谢，跟在雷金玉后面坐到最里面的桌子，抿了一口绿豆汤，问道：“可有眉目了？”

来不及入口消暑圣品，雷金玉忙汇报进展：“以往都崇尚简洁，以实用为主，少了些雅趣，我便做些带吉祥纹样的试试看。”

梁九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新思路，功能性已经满足，便讲求装饰性，别出心裁的创新，或许能得皇上青眼。”

听得赞同，雷金玉满心欢欣，喝了一大口绿豆汤，浑身的暑气顿消，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梁九轻笑，仰头一饮而尽，用汤匙盛着绿豆沙送入口中：“样式房的绿豆沙，可是大师傅的拿手佳作，汤薄而不淡，沙甜而不腻。”

细细品味着绿豆沙，扫视一圈，见众人皆是陶醉，雷金玉赞道：“果然不错，怪不得方才在外面听着大家欢呼呢。”

梁九吃完最后一口，胡乱抹了抹嘴：“何止我们喜欢，还有外面的人慕名前来，就为着蹭这一碗绿豆汤。”

不知怎的，雷金玉脑中立时浮现出一张微胖的白皮面庞，转而忆起那人直白的告白之言，心绪立时冷了下来。

心上人便如天边的冷月，可望不可即，虽知只有清风甘露能与之相伴，地上的仰望者多之又多，但总是不甘心，总是心存一丝奢望。

便是日后能够平步青云，也不过是平民出身，自是不能与世家达官相比肩，又如何求得匹配。

思及此处，不由自主轻叹了一口气，与梁九闲聊几句，便回去书房，潜心钻研样式，又增添了些许官式手法，推敲着改进纹样，至夜半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