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1/2）

虽是在后厨帮工，待遇却与样式房其他木作工人无差, 除去每月的五钱工钱, 还有四天休沐，逢年过节更有额外的红包, 数额颇是丰厚。

睡到日上三竿, 雷金玉懒洋洋的洗漱，百无聊赖的出门闲逛, 在鼓楼大街喝豆汁时，听闻漕运码头有龙舟大赛, 念着本就要消磨时间，索性慢步踱了过去。

还未近前，便见人山人海, 皆是奋不顾身的摇旗呐喊, 红涨的脸上盈满兴奋的期待，更有好事者, 编了口号来喊, 竟极为顺口。

雷金玉站在最后排，踮着脚往前张望，猛觉肩上一沉, 不耐烦的回头看视，不禁惊喜交加：“纳兰公子，这么巧！”

纳兰性德摆头, 示意他跟自己走：“跟我上去喝杯热茶, 自你走后, 已是半月有余，咱们再没见过，也不知你在样式房境况如何。”

听此，仿佛是在三九天被浇了一盆冷水，将然燃起的重逢之喜“哧”一声便灭了，雷金玉登时心冷如冰，想抽身退却已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紧随前行。

岂料，上得楼梯，随他推门进去后，正见乌云珠端坐窗边，闻声朝这边莞尔轻笑，如春风拂面，夏荷飘香，雷金玉不禁怔住了，宛若神魂出窍，呆愣愣的立在当地。

纳兰性德浑然未觉，挨次向众人点头致意后，笑道：“你还真不客气，拉来这么多人，吃了我这顿，以后可要还一顿的。”

芮格儿忙求助的贴靠在乌云珠旁侧：“明明是他求我请你。。。们来，现在却不认账，还要讹我一顿呢，唉，我是不知道啊，这醉翁之意，到底在酒，还是在哪里呢。”

说着，滴溜溜一双黑葡萄飘来飘去，最后落在早已飞霞的粉面上，示威的蹭了蹭她的肩膀，又向强忍笑意的佟兰音飞了个眼色。

见她挑的如此直白，佟兰音回了一个责备的警示，忙招呼道：“还请纳兰公子入座，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日后若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便是。”

纳兰性德忙欠身引出身后的神魂颠倒：“这位是雷公子，大家都见过的，正巧在下面遇到，便一起上来了。”

乍见之下，众人皆是一愣，佟兰音率先笑道：“没错，我们与雷公子有过数面之缘，不知你们二位是何时结识的，纳兰公子倒是交友广泛。”

纳兰性德坐定，娓娓道来雷金玉御前晋封之事，末了拍着他的肩膀道：“雷公子将来的成就，必与现今样式房掌案梁九相当，当得起才俊之名。”

心内五味陈杂，忙低头喝了口茶遮掩心虚，雷金玉强自应答：“纳兰公子客气了，能进得样式房，在梁大人手下效劳，我已经三生有幸，怎敢再谈旁的。”

芮格儿笑道：“真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谦逊，倒是我以前小看你了。话说回来，我在大相国寺见过你画的彩画，清新雅丽，又稳重大气，的确是出众。”

纳兰性德称赞不迭：“何止彩绘，木作更是精巧，不愧出身世家，经验广博，积蕴极厚。”

闻此，众人皆是好奇，十几束亮闪闪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一处，见当事人低头不语，芮格儿忍不住追问道：“到底哪一家？”

只恨不能钻进地洞，雷金玉硬着头皮回道：“纳兰公子抬爱，本家不过是世代木匠，我自小跟着父辈，在旁打杂帮衬，见过各种突发。这次在皇上面前露脸，实在是巧合，不敢再提。”

一时间，房内漫起若有若无的尴尬，佟兰音似笑非笑，只低头喝茶，缠着乌云珠品评点心，两家小妹凑上去插嘴，笑闹成一团。

卢月琳心有不忍，便笑道：“雷公子果然是谦逊，皇上慧眼识珠，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又怎能得了这御前晋封的殊荣。”

雷金玉虽更觉尴尬，却感激她的美言相帮，不好再说，便向她点头致意，而后压低脑袋只顾喝茶。

突然，窗外鼓声震天，欢呼声起，芮格儿跳起来，奔到窗边推开隔扇，探身出去观瞧：“开始啦！开始啦！快过来看！”

可惜，响应她的只有两位小妹，佟兰芝挤在她侧旁，茉雅奇则推开另一扇窗：“兰芝过来，这边看得更清楚呢！”

芮格儿不甘示弱的回身招呼，三位闺秀皆摆手拒绝，雷金玉则充耳不闻，只有纳兰性德挨过去：“我看着红衣那队势头迅猛，胜算最大。”

凝神细瞧片时，芮格儿颇为不以为意：“绿衣队一直领先，必能拔得头筹，你看仔细了，红衣这队才排第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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