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2）

后土后怕得伸手抓住帝江的胳膊，掌心满是冷汗：“要不咱们还是先派人去太行山请罪看看圣人的意思？”帝江犹豫片刻，抬头看看外面几株正在结果的甘树摇了摇头：“功德圣人没必要如此行事。若是要赶咱们离开不周山，只需一道法旨便是，这样阴谋算计有失身份体统。再者那太行山虽说不如不周山有‘天柱’的美名，可也是仙山福海之处，圣人既然一开始就去了便意味着没有拿办咱们的意思，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他与其想要说服后土，不如说是想要说服自己，实在是不周山范围内灵气充裕，灵植茂密，又都是别人已经开垦安置好的家当，就这样弃了着实舍不得。

后土见帝江并没有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一面自我安慰或许真是自己想的太多，另一面仍隐隐忧虑无法释怀。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太过离谱，然而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她此次巫族与妖族开战，不但会是规模最大的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而那之后巫族的命运便如同一团迷雾再也看不清楚。她想将这场争斗的缘由归结到不可撼动的力量上，唯有如此才能阻止族人们知难而退不去碰触那条危险的底线。

于是，老老实实在太行山种地的女娲头顶凭空被甩上了一口大黑锅。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说得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

北山三系中，如今除了最靠南的单狐山外已经全部被改成了农场与果林。有灵智的异兽妖兽都搬去那里居住，白天给老板打工，晚上回窝睡觉，谁也不耽误谁，更不会出现哪位员工一不小心把同事给吃掉填肚子的悲剧——灵果、灵谷和饲养的野兽足够供应需求，没事儿谁也不想挑战圣人的威严。

她把盈余的储备都收起来，边拍尾巴边思考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按理说，肚子都能吃饱的情况下，头等大事便是教育，然而这正是她难以着手的地方。不是发愁没有学生，而是发愁没有老师——无论妖族也好，神祗也好，哪怕那些还在平原上玩荒野求生的人族也好，就没有不愿意上进的，但是谁来教导就成了个大问题。这又与开坛布道不同，教化不是讲道，更不是坐在高台上面发一通玄音就完事儿。

怪不得元始天尊对跟脚看得如此重要，出身好的徒弟相对会更好教导些，至少你不用再操心他们的生活习惯与礼仪水准，只关注修为即可。女娲如今面对的就是一群连饭前洗手都学不会的学生，而她的任务大概与幼儿园老师的也差不了太远……

等等，我这个圣人是不是当得哪里有点不对？继农场场主后又变成了幼儿园园长，怕别是个假圣人？！

然而问题再艰巨也不能不解决，既然立誓教化众生，那做老师的就不能以学生太蠢为由随意放弃，总能想得出一个法子。女娲趴在归山洞府中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好办法，没奈何只能联系同样养了一窝毛茸茸的同学向他询问，可惜水镜对面通天教主把时间全用在了抱怨上，太阳照在日晷上的影子移动了三格。

“你说他们怎么就能这么笨？怎么就没蠢死算了！”通天大概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此时正气得形象全无披头散发满地直转。女娲听了一会儿就听明白是他的弟子们又办了什么蠢事，把从来没在修炼上遇见过问题的师父气得抓狂。

此时此刻，回想起自家那群到现在还学不会排队只会“一窝蜂”的打工仔，女娲觉得自己与老同学存在很多共同语言……不对，金鳌岛上的截教弟子好歹比自家这一窝还要聪明好些。

这么一想更糟心了！

“从何教起么……”她叹了口气，挥手挂掉这扇水镜不想再听。斑竹帘外传来轻轻叩击声，很快伏羲的声音传了进来：“可以进来吗？”

“嗯。”她翻身一咕噜坐起来，伸手扒拉了几下头发就见兄长慢条斯理掀帘游了进来：“我见你这几日总也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事？”

女娲一听他提这个，连尾巴都无精打采起来：“太笨了……”

伏羲听完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几分欣慰。妹妹刚出壳的时候他也有过这样的感慨，谁知道一转眼呆呆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圣人，其位尚且在自己之上，如今更是感叹门下的门人资质驽钝。听她说别人笨，他这个做兄长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该吐槽物似主人型么？

“慢慢来，教化之事本就不能一蹴而就。你做的已经很多很好了，不然北山里这么多妖族兽类早就闹翻天，互相吞食至少减上半数之众。至少已经叫他们明白不可互食，不沾血食恶浊，不结孽缘因果，渐渐他们自己总能摸索出新的道理。”他伸手把妹妹头上炸出来的呆毛按下去，笑着对她说道：“不要急，哥哥回去给你想想法子，再笨的门人也能给你教出来。”

女娲长呼一口气：“只能如此。”想了想对兄长道：“能不能想法子让他们学的更简单些？”伏羲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应下：“我尽量。”女娲把尾巴甩到另一个方向盘好继续提建议：“教导的东西一开始要容易些，逐渐困难，学得好的继续学。还得能有法子让他们能够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记录一下，不然今日学了什么明日一准忘的一干二净。”

她突然一拍额头——总算想起为什么这些门人总也记不住学过的东西。如今还没有什么文字一说，传授功法要么先天传承，要么记载在玉牌中自行领悟，好赖全凭记性，记得住自然可以回去多加揣摩，记不住就……那就真没办法。

“字，文字。”女娲抬起头看向伏羲：“要有文字，可以记录一切的符号，能被看懂，不会遗忘。”

妖族存在可以互相沟通的符号，但是并不能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而且太过复杂不利记忆，所以太行山中这些“幼崽”们根本就不认识，如果能有更简单更便利的记录方式，就像图画一样刻在目力所及的各个地方，长期耳濡目染之下总会有些效果吧？

最重要的是，有了文字这种东西，洪荒世界的面貌才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因为人族将因此而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