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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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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桢六年,洛城,歧国王都。

黄昏时分,一抹斜阳半笼城楼,兵士的青冷铠甲变身黄金甲,让本就高大巍峨的城楼更显恢弘。

城门将闭,人流往来渐歇,突然大队兵马冲出,其中有一领头将军打马向前,扬了扬手,士兵立即分成两列站立,整齐划一,只听得士兵走路时铠甲哗哗声和站定的啪嗒声,可见这位将军平日定是治军严明之人。

行人见一队官兵从城内踏马出来,慌忙避让,只以为朝廷又是追捕什么要犯,需要派兵马出城,后见城门口士兵成两列站立后,那将军只是来回踱步,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才放下心来出城的出城,进城的进城。

不多一会儿,远处有灰尘弥漫,只听得马蹄嘚嘚声,向城门处而来,渐渐可见人影,也是一队人马,约百来人,中间有一马车,皆西域异族打扮。一声唿哨,西域人马停下,与城内出来的兵马相隔三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下马走向马车,说了几句什么话,后掀开马车帘,两个着汉装的女子弯腰下车,一个身着白衣青衫,头上轻挽一个髻,余下头发披肩而下,另一蓝衣女子随行搀扶着她,应是她的家仆,让人心生奇怪的是一个汉族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西域马队之中,且看这马队列阵非普通商队护军,而是一小支军士。

女子走下马车后,就再未前行一步,只是抬头凝望城门上“洛都”二字,好似近乡情怯,又好似物是人非,风吹起她的乌发,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沧桑与孤寂。汉人士兵的将军下马去迎,走近女子,见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故并未开口打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站立一旁等待。

直到旁边蓝衣女子唤她:“夫人,苏将军等候多时了。”女子的目光从城门上的“洛都”收回,对着将军福了福身:“苏将军,见谅,只是想起家父当年,一时感慨。”

苏将军抱拳:“苑老当代鸿儒,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天下士子无不以承教苑老门下而自豪,丞相每每思及恩师也是感伤不已,想若苑老犹在,何愁天下士子之心不归。丞相现能迎先生回归故土,也算圆了一桩心愿,先生一路劳累,请这就随末将入城,丞相正设宴等候先生呢。”

女子面上笑了笑,但眼内并无笑意:“苏将军还是一如当年,不似一般武将粗俗不懂书礼,想来脱下这身战袍,为文官之首也无人不服。我去与朗鶄将军告个别,多谢他一路相护,去去便回。”

苏将军对她话里含刺浑不在意,点点头,示意后面士兵随着一起过去接替西域的马夫赶马车。

女子则向西域马队走去,与那个络腮胡子的男子说了几句,非中原语系,叽里呱啦,只见那男子摆摆手,又点点头,翻身上马,自带领人远去。

士兵开道,苏将军与苑先生的马车一起穿过街道,向丞相府走去,因天色将晚,街面有些清寂,行人不多,时有碎言碎语随风飘进了骑马人的耳朵。

“听说这就是苑老苑雍的女儿苑明珺,丞相寻找了多年。”

“是啊,用重金及布匹无数从西域那边换回的。”

“苑明珺啊,一代才女,难怪丞相念念不忘。”

“她与丞相师出同门,青梅竹马长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苑门败落,丞相寻找恩师后人,护佑恩师血脉,有情有义,乃大丈夫。”

“男人啊,还不是美色所惑,什么情义,如若貌丑,你看寻不寻。”

“你这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听说丞相已在为她寻才子做良配。”

……

“市井流言,先生不必在意。”苏将军侧头对苑明珺说道。

“多谢。”苑明珺已不似刚见他那时咄咄逼人,语带讽刺。

至丞相府门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府自是威严赫赫,让人望而生畏。

丞相钟胥已在门口相候,虽年过半百,依然是清癯健朗,以丞相之职兼掌歧国兵马,透着一股杀伐决断的王者之气,给周围人一种无形威压。

丞相旁边站着一位夫人,头上戴了一只双凤钗,大红对襟襦裙,金线暗纹,无不彰显自己的身份,甚是雍容华贵,据说相府大夫人无所出,管理后院乃是丞相的三夫人梁氏,她生有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甚得丞相看重。

梁夫人温和有礼,见到苑明珺下马,亲自走过来虚扶苑明珺,笑道:“先生一路风尘,想必很累了,房间都已收拾妥当,只当自己家。”丞相也接过话来:“是,只当自己家。”苑明珺笑了笑,未做客套。

丞相、梁夫人及苏将军一起陪同晚膳,因苏将军是旧人,算起来桌上不熟的也就梁夫人了,管家多年,府内一应应酬都是梁夫人处理,规矩之外不失风趣,对女眷照应周到,故晚餐并没有苑明珺想象中的尴尬场面,大家随意聊了一点所见所闻,后钟胥见苑明珺面露疲惫,转头吩咐人:“叫七小姐钟琪过来。”

梁夫人见苑明珺疑惑便解释说道:“老爷担心苑先生一人安住,难免无趣,叫了我们七小姐陪着一同起居,有孩子在身边,热闹一些,钟琪年六岁,虽众子女中,年纪最幼,却是个顶顶懂事的,苑先生见了就知道了。”

苑明珺正待想个托词婉拒,小姑娘已到了眼前,小小的个子,扎着双髻,只绑了两根丝带,大眼睛滴溜溜的,甚是清新可爱,想是大人已经告诫过,见到苑明珺便下拜行大礼:“钟琪见过先生。”苑明珺见到孩子,内心柔软,一番拒绝的话语便吞了回去,拉起钟琪,问了几句可有读书呀的寒暄之语,算是应了。

钟琪,丞相家最小的女儿,因出生那一年,正是丞相钟胥兵败于南楚,从此天下以长江为界分而治之,南楚自长江以南为治,歧国就是长江以北了,是以百姓又称歧国为北朝,称南楚为南朝,既是兵败,自是一面要面对朝廷诸臣责难,一面要重振旗鼓以图再战,诸事繁杂,于是对于小女儿的出生并未过多在意,府内之事皆看丞相眼色,故也未安排隆重喜庆,只是当日家宴了事。

丞相连名字都没赐予一个,只说让夫人择字即可,便选了个“琪”字。而钟琪生母,赵姬也因此郁郁寡欢,不多久便辞世而去。幸而因生得乖巧可爱,得梁夫人的大公子钟阙和三公子钟玮的喜爱,有两位公子护佑,自此她在府中也颇受待见。

多年后钟琪仍然很清楚的记得第一眼见到苑明珺的模样,她泼墨长发只是轻挽了一个髻,用一根翡翠发簪固定,白衣青衫,干净明亮,面露微笑,带着一种经历岁月后的沉淀,温和有力。

钟琪觉得平日里卖弄的乖巧突然变得不合时宜,所以规矩的行了礼,六岁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岁月带给美人的不仅仅是白发,还有阅尽沧桑后的释然,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但她感受到了这种释然带给人的安宁和温暖。

父亲让她叫苑明珺先生,跟着苑先生读书识字。

初初相处,有点怯生,不敢放肆笑闹,渐渐相处日久,钟琪发现先生性情温和,写错字也不会罚板子,常常听钟玮说他的先生会打板子,而苑先生不仅不罚,还会讲故事,娓娓道来,常常一听就是一下午,先生从来不觉得跟一个六岁的孩子整日相处觉得烦闷、孤独。只是偶尔看着钟琪,眼神却并没有落在钟琪的身上,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别处,或者看到了某个别人。

“先生,先生,后来呢,那位女子从马上摔下来了吗?”钟琪拉拉苑明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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