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2）
第二十五章：误会
夏折烟虽然总是躲着陆祈春拜师的要求，但吩咐陆祁春干的事情却一样都没少。
陆祁春在萝溪镇待了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了，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六月时节，正午的阳光照**摇星庐的小院子里，晒的人懒洋洋的，但是真正能懒的人是夏折烟，陆祁春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他正在夏折烟的指挥下帮他配着一大包化瘀止痛的药，加了大黄、柴胡、红花、伸筋草、丹参、独活等等好几味药材。陆祁春每次都很想甩手不干了，但是每次都跟自己讲“再忍一次”。
夏折烟这个家伙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是他对制药这件事情却很上心的样子，陆祈春帮忙配好了之后，夏折烟自己还窝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折腾了半天才按分量装成了包，陆祈春问他干了什么，夏折烟用“精华，密不外传“一句话便打发了他。陆祈春摇摇头，这个人的”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只当是他又在逗自己便罢了。
然而没过了几天，就有人来上门讨要止痛药了。
那是一个有些阴沉的下午，陆祈春虽然与摇星庐旁边的几户人家很少交往，但偶尔却还是会看到一些人出门，尤其是他初来萝溪镇时为他指路的那个小男孩，陆祈春就总是见到他去山上挖芋头或到河边挑水。看得出来这个小男孩的日子过得很清贫，但他却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每次见了他都是乐呵呵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陆祈春每次见到他总是会给他一些馒头之类的吃的。
就是在这天下午，这个小男孩突然跪到了摇星庐的门前来求药，他说他的爷爷的腿上生了脓肿，疼的已经受不了了，他知道夏折烟这里有药，便上来求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陆祁春看他可怜便去想去找夏折烟要一点，但却被夏折烟一口拒绝了：“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这里只害人，不救人。”
陆祈春碰了一鼻子灰，但是这却也是无可奈何，夏折烟很早之前就已经跟自己说过这些话了，自己也是同意了夏折烟说的话才留在了这里。
小男孩跪在摇星庐的门前大声哭喊却只吃到了夏折烟的闭门羹，陆祈春无奈让小男孩引路去看了他的爷爷。在那个昏暗而破旧的小房子里，陆祈春看到了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疼痛到几乎不能呼吸的老人，拨开盖在他腿上的已经漏棉絮的破被子，发现这位老人的腿已经烂了，本来可能只是一个很轻微的痈肿，然而却因为不断的拖延逐渐溃烂，最终感染，陆祈春虽然从未行医，但却是在生尘堂时候看了很多医书，连他都能够看出来，这位老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一直在萝溪镇这个地方生活，就应该已经是做好了无医无药的准备了吧，陆祈春让小男孩留在家里照顾自己的爷爷，他出去外边想办法。陆祁春去萝溪镇的野外挖了一些能止疼的药草，虽然比起夏折烟那些正经药效果会差很多，但也聊胜于无。
可是等到陆祈春挖完回来，却发现小男孩在自家的小房子前呆坐着，看到陆祈春来了，只说了一句“爷爷死了”，便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陆祈春突然感到了深深的悲伤，看到眼前的小男孩，他年纪还那么小，就已经比很多人都要早熟很多，他知道“死”的含义，他却没有哭，他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恍惚间突然觉得他就是自己，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悲愤，他以前没有能力将自己从命运的漩涡中拯救出来，如今一样的没有。
陆祈春帮助这个小男孩将自己的爷爷安葬了，而所谓安葬也不过是用家里的破席子卷了起来，扔到了离镇子很远的一座山上，这里的人去世都是这样，他们不会土葬，一是没有钱买棺材，二是土葬的坟最终都会被穷凶极恶的人挖开，怀着侥幸的心理想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陪葬品，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暴尸荒野，还不如直接扔到山上，被山里不知什么动物叼走来的痛快。
“我要去找我娘了。”办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这个小男孩对陆祈春说。
“你娘？她在哪里？”陆祁春很疑惑小男孩还有其他的亲人。
“她……是山贼，她说我愿意了就可以去找她。”
“哦，那你去吧。”虽然听到了他娘亲是山贼陆祁春很震惊，但是陆祁春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个人照顾他，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妈妈是个好人，她是被山贼抢去的，她没有办法。“早熟的小男孩似乎已经习惯了最后为他的娘亲辩解一下。
”嗯，我知道，去吧。“陆祁春对他笑笑。
这一切是谁的错呢？萝溪镇，只是因为一个糊涂官员就从一个繁盛的大镇子破落成一个只有老幼病残几户人家的地方，有些人背井离乡远走天涯讨生活，有些人被逼无奈出卖良心与山贼同流合污，有的人只能默默的在这里等待死去，他看不下去，可是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他连减轻一个将死之人的痛苦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望着萝溪镇一片荒芜的样子，陆祈春内心无尽的悲凉。
”别对那些人有什么善意，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夏折烟见到在外边待了很久的陆祈春回家，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陆祁春没有回话，或者说，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第二天，萝溪镇突然出现了一个生人的面孔，来的人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麻布衣服，身形肥硕，一脸的横肉像是被油泡发了一般，一只眼睛被黑布蒙着，看起来是是受了伤的样子，身下骑着的老马已经被人和两袋东西压的迈不开脚步一般，却不得不在主人狠厉的鞭笞下费力的挪动着，山贼--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太明显了，上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山贼。他穿过萝溪镇的小路，径直走到了摇星庐的院子前，大声喊着他要找姚先生。夏折烟出门迎了他，然后说了句”姚先生不在，你要的东西在这。“便把一包东西扔给了来的人，然后来的人也反手扔下马上的两包东西离开了，陆祈春认出了夏折烟扔出去的那包东西—前两天自己帮他配的那包药，而扔下的那两包东西是米和面……
居然是这样吗？陆祁春内心突然涌起一阵不可言说的感受，像是失望，像是悲伤，像是难过，又像是无所谓，他可以接受夏折烟因为某些不为外人道也的原因选择不去救治病人，但他却难以接受他因为贪慕钱财而去选择救一些人，放弃救一些人，因为在这个处处喧嚣的乱世当中，他和他爱的那些人更像是被放弃的人。
在经历了一刹那的失神之后，陆祁春冲到夏折烟的面前，他强忍住自己已经喷涌而起的怒气，用自己最大努力做出的冷静语气问夏折烟：“那个人是什么人？”
“山贼”夏折烟随口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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