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第七秒（2/2）

眼前的人顿了顿，抬起眼和他对视。

“因为你的老板是我的仇人，我知道我们有一天会以敌人的身份相见。”阿鑫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其他的情绪，就像是在说一个事实。

何良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也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快。

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台手机，调到了昨天晚上接到的那条短信的界面，放到桌子上，用食指把手机转了个圈，推到阿鑫面前。

对面的人低垂着眼睑，看向那个屏幕。

上面的发件人是赵月，内容是：

你小时候救的那个孩子是X集团前董事的遗孤，他姐姐就是招月，替我杀了他们。

言简意赅，但也足够清楚，清楚到一字一句他都没法漏掉一个字。

再抬起头时，眼前的人一把枪举在他的面前。

他好像是意料到了这个场景会发生，但没想到这么快。因为是何良，所以阿鑫不打算还手，但他可以还手，而且有百分百的胜算。

但他没想到的是，何良没有开枪，反而把手一放，枪挂在食指上，晃着秋千。

“你不会以为我要向你开枪吧。”何良笑着看他。

阿鑫一怔，点了点头。

“傻瓜。”何良放下枪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就算一枪把自己崩了，也绝对不会对你开枪。”

阿鑫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真的，但他感觉自己的心在发热，连带着一种疼痛感，像针一样扎在心上，痛得让他喘不过气。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以为眼前的人会开枪，也是真得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跟何良坐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他想记住这个男人身上的温度，那种让他甘之如饴麻木下去的温度。

“我会跟你并肩作战，阿鑫，我会替你报仇。”他们下飞机的时候，何良是这么跟他说的，阿鑫记得他坚定的眼神，还有薄而冰冷的唇。

推开机舱的门，视野所达之处，是一片无尽的冰川海。

有银色浮冰飘在寒冷的碧涛里，格林兰岛的建筑物都不高，他们是一座又一座小小的房子，颜色很漂亮，砖红色，橙黄色，靛蓝色。他们分散在厚厚的冰川之上，像一朵又一朵开在银川里的花。

阿鑫走到海边，已经忘了寒冷这么一回事儿，因为他看到破开的冰川底下，有一只蓝色的鲸鱼游过。

他开心地趴在地上，想伸手去触摸。

“冷。”何良拉着他的手不让他伸进水里。

他喜欢鱼，最喜欢金鱼。

因为在他的理解里，金鱼是比所有其他鱼类都要自由的。

他们可以在玻璃箱里拥有自己的小世界，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外界的伤害，还时不时有人送食物下来。阿鑫其实十分憧憬这样的安逸，但这么多年来，他只是想过，却从没有任何一刻能休息，能从杀人的血场里面挣扎出来。

不过，那都是在遇见何良之前了。

眼前这个男人给了他所有他所不能想到的生活。这些天他虽然话依然很少，但他其实已经被何良暖得快要化了，他不善于表达爱，但他可以心甘情愿为他死。

何良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把他宠上天的行为，简直就是摧毁他生活的一种□□，一种要把他曾经的黑暗都慢慢杀死的毒药。

他是在一片冰川心子上，单膝下跪向自己求的婚。

背景是一块从蓝色海洋里耸立起来的银色雪川，有一只鲸鱼在旁边喷着水柱。

何良穿得很帅气，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盒子，里面装了一对天蓝色的钻戒，大一点的那一枚是爱心的轮廓，小的那一枚是一颗大大的钻石之心。拼在一起就是一颗大大的钻石爱心。

何良告诉他，这叫永恒之心。

“阿鑫，嫁给我。”他的眼里含着浓浓的爱意，话语中带着沉重的深情。

但阿鑫没有同意。

不是他不想，而是还要等，等他把赵月杀死，等这一切都画上句号，他才能真正放下一切，和何良过想要的生活。

但他把戒指收下了。

“我答应你，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戴。”

何良一把搂住他，搂得紧紧的。

“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