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2）
扫描室的灯全都亮了。等候在外的医务人员涌进来，紧而有序地替苏橦和小李检查。苏橦摘下避光镜，转过头看向小李。
确认小李没问题后，精神极度疲惫又紧绷的苏橦立马拨掉输液管，跌跌撞撞跑出扫描室来到办公桌前，抓上纸笔匆忙写下几个重要信息。
“殷兰兰在……”
苏橦以食指重重地点下纸上的H沟，接着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苏橦醒来时已经置身于另一个地方。周围是洁白的墙面，靠左手边有蓝灰色的窗帘，几缕和煦阳光恰好洒在窗帘上，勾勒出窗格的影子。
苏橦看着这影子恍然如梦，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他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消毒水的气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病房里。
苏橦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十分茫然地撑起身，一抬眼就看到韩昱从门处走进来。
韩昱注意到苏橦醒了，眉头瞬间舒展。他在门口停顿几秒后面带微笑地走到病床边。他仍是西装笔挺，高级的面料剪裁精致，十分贴合修长的身型，只是衣料颜色太过沉闷，好在手里那束白色的马蹄莲使他整个人活泼不少。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让神经胶质细胞修复。”韩昱边说边把马蹄莲摆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到苏橦身边。
“感觉怎么样？”他把手放在苏橦额头上。“前几天你有发烧。”
苏橦不由自主将头往后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现在应该好了。对了，小李呢？他没事吧？”
韩昱把手安放到膝盖上：“他的情况没你严重，不过此次任务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大，接下来他只能做文书工作了。”
苏橦听后很自责地深叹口气，胸口闷得慌。
“这不是小李的问题，是我……没有判断正确。”
“别这样说，每个梦境深处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谁都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小李会好好安置，所以你放心吧。”
苏橦听后忽然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忙问：“殷兰兰找到了吗？”
韩昱低头，不自觉地推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微一笑：“找到了，多亏了你。”
“她安全吗？”
韩昱眉头微皱，不经意地露出很勉强的表情。
“安全。”
说完，护士端着药盘来了。韩昱暗暗地松口气，起身腾出位置，让护士帮苏橦输液。
苏橦感觉到韩昱有事隐瞒，还想再问却听到他说：“我去买水，等会儿回来。”
韩昱故意在回避他。
苏橦看出了其中的细妙，不禁怀疑起自己。难道任务失败了？
“今天是几号？我躺了多久？”他问护士。
护士腼腆地笑着说：“16号。你已经睡了9天了。”
9天？！苏橦愣了下。他从来没沉睡这么久，这9天里一定发生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等等，先别输液了。我有事。”
苏橦心急火燎跳下病床，顾不上剧烈的偏头痛，一瘸一拐地跑出病房。
果真如他所料，韩昱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望着翱翔于蓝天的鸽子出神。
“师兄。”
苏橦走了过去。
韩昱如梦初醒，连忙转过身。
“你怎么出来了？”说着，他脱下黑西装，披到苏橦肩头。西装里面的灰马甲有点小污渍，对于韩昱这个洁癖症患者来说是无法容忍的，看来他这几天都没回家。
苏橦觉得拖累他了，也不应该让他担心。
苏橦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是不是我此次任务没做好？你不用隐瞒我的失败。”
韩昱推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是你没做好，而是这件事情很复杂。之前你猜测得没错，人贩也关注叶家人的直播，怕我们找到线索就去销毁证据，还好我们行动要比犯罪分子快，但是……警方赶到H沟时，那里已经成了个死村。”
苏橦神色一僵。
“死村？什么意思？”
“就是村子里的人都差不多死了，而殷兰兰就是此件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根据现场情况来看，那天是在摆满月酒，殷兰兰是新生儿的母亲，据她自己供述是在村子大锅里下毒，毒死了过来吃酒的村民。”
说到此处，韩昱忍不住叹息。
“殷兰兰承认这是有预谋的事件。她被卖到冯家后起先反抗意识强烈，但因此经常挨打，之后就顺从了。她利用冯家对她的松懈，收集偷藏农药和毒鼠药，然后找到这个机会放进锅里。此次是刑事大案，检方已经提起诉讼。”
苏橦听完之后脸更无血色，就像一张纸糊的面具，白得刺眼。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韩昱不想让他过于失落、自责，轻缓有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并不是没有收获。警方解救了二十多个被拐卖的妇女，还端掉一个人贩集团，抓捕十一个犯罪嫌疑人。而且警方已经通过你传输到SIN系统里的信息作为证据，对叶玲进行调查，确定她是殷兰兰失踪案的主犯，人正在牢里呆着。至于叶家另外三人知不知情，是不是从犯，还在调查中，不过他们寻衅滋事罪是跑不了了。”
这是一顿鞭笞之后给的几粒糖，但对于苏橦而言，这“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如果动作再快些，或许就能解救她了。”
苏橦白着一张脸，喃喃低语。
韩昱最不想看到他钻牛角尖，更是担心这会加重他的病情。
“殷兰兰让我谢谢你。”韩昱有意提起。“她想见你，不过你在昏迷期，所以我替你拒绝了。”
“拒绝？不，我这就去见她。”
苏橦回到病房，拿起夹克外套。
韩昱了解苏橦，所以并没有阻止他。两人坐上SUV一并来到拘留所，在办完一系列手续之后，苏橦见到了殷兰兰。
眼前的殷兰兰与梦境中的人截然不同，毛燥凌乱的短发，皮肤干黄，一双美丽澄亮的眼睛已经失去焦距。她像个木偶很缓慢地移动到审讯室，当看到苏橦的刹那，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苏橦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原先想好的开场白突然忘了。看着这个面容苍老、憔悴的少女，他略微无措地伸出手，说：“你好，我是苏橦。”
殷兰兰把两只手抬起，握上他的手。这么一个小动作，她做得很费劲，麦秆般粗细的手臂仿佛被手铐压弯了。
“苏先生，您好。早就想见见您，亲自与您道谢。本以为没这个机会了，今天收到你肯见我的消息，我很高兴。”
很有礼貌的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又软又柔，听来就是很好欺负的人。如果不是来之前看过“死村”的卷宗，苏橦根本无法将她和嫌疑人画等号。
苏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勉强地报以微笑：“不用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话落，苏橦替殷兰兰拉开椅子，然后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俩面对面坐着，以最融洽的方式。苏橦不知道殷兰兰见他的真正目的，不过就他而言，他也很想见见这位受害者兼加害者。毕竟真相的拼图没有她的自白，始终残缺的。
苏橦想以“你好吗？”开场，可是他仔细打量过殷兰兰之后，觉得这三个字是种讽刺。他直截了当，说：“我在梦境世界里看到了很多，十分同情你的遭遇，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解救你。”
他很内疚，虽然两小时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依然觉得责任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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