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1/2）
顾青阳醒了。
睁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床顶，身边没有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也没有什么烈火，一切都是他所认识的模样。只是身体乏力，背后衣衫被汗浸湿了大半，他又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小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顾青阳觉着有些累，随后而来的是一阵烦乱，该死，这个梦，顾青阳不想再去回忆这个东西，甚至是梦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丢掉了才好，省得烦人。
他深吸了几口气，侧翻过身，准备再次入睡。
如果不是那两点幽光突然出现在窗外的话，剩下的时间应该还能睡个不错的觉，可惜一切并不如所愿。
顾青阳翻身后后背立马绷直起来，他紧锁目光在窗外，幽幽闪闪的一双眼睛在那里与他对视，手上渐捏渐紧，他瞄了眼旁边的剑，只要屋外的那东西有什么动作，他可以立马做出反应。
风吹草木而动，夜虫在低洼里发出吱吱声。
顾青阳与那东西还在对峙着，终于顾青阳看清了那东西。
是狼。
借着月光，白色的毛发折射出银色的光泽，低鸣的嗷呜声。它的两只前爪在扒窗沿，两只眼里竟还泛出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顾青阳小心翼翼地往那边靠，白狼见得顾青阳，嗷呜嗷呜地更加叫着，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顾青阳一伸手过去直接抓住了它的嘴。没有了声音，但顾青阳还是警惕地往窗外望，窗沿边到地面还有一丈多的距离，摸约着这狼跳上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只能扒拉着窗户，后腿在外壁上蹬来蹬去，只有那尾巴在见到顾青阳时摇得格外欢脱。
顾青阳看着它的耳朵，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白色、南峰和耳朵，莫不是这家伙？这狼看起来并无攻击性，他思索了下，还是提着它的爪子把它拉了上来。
白狼在屋内转来转去，显得极为不安，它咬住顾青阳的袖口直把他往窗户拖，顾青阳看着衣袖快被扯得不成样子，作势要打，它也只是夹着尾巴，换了一口继续咬着往外拖。
看这样子，可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不成？顾青阳拉回来一手：“等我穿衣便去。”
白狼突然放开了他，叼着床边的外衫，直接蹬跳着从窗户又翻了出去。
这狼怕不是成精了，顾青阳赶紧往外追。
翻下去之后，回头看了眼紧跟下来的顾青阳，白狼便一路向前跑，极为迅速。顾青阳还在后面系着腰带。
左拐右突的，顾青阳看着那些不熟悉的景象一路后退，有些疑惑，这方向看起来像是通往墟余山之后的昆仑群山。
白雪覆盖群山，终年不化，在墟余山与昆仑山系的山谷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白痕，可谓是奇景。顾青阳踏上白雪，身后是隐在夜色里青翠碧绿的墟余山。
最后白狼停在了一处隐秘的的洞穴外，它在洞口转着圈等顾青阳上来，之后又叼着他的衣服进洞去了。顾青阳在黑暗中摸着洞壁往里走，外界的寒气使得只有运气取暖，洞中前方有微光透出来，拐过转角，便是一个大的穴室。
然后，顾青阳看见了孟云言。
火焰在烛台上跳跃，人的影子被拉长成型。
孟云言靠在洞壁上，左手抱住右臂，他在无力地往下滑，低垂着眉目，那白狼在孟云言周围转着圈，嘴里衔着的衣服袖子耷拉下地。
顾青阳停住步子，立在原处。
在听到声响的时候，孟云言猛地抬了头，手上的动作更快。瞬间而至，顾青阳一躲，剑又是偏过几分，插在脑袋旁的石缝里。顾青阳右眼皮跳动了两下，怎么都喜欢用这招？因着这一变故，顾青阳反手贴壁，没敢动。
或许是看清了来人，孟云言眼底的警惕消了大半，他两边的鬓发被汗水打湿，苍白的唇色间似乎隐隐要吐出只言片语，但整个人便已倒了下去。
顾青阳瞧着情况不对，疾步过去，手在刚触上孟云言身体时又缩了回来，这已经不太可能是一个人的温度了，太过冰冷，就像是在直接在触摸这昆仑山巅的雪，那些寒气一接触过去便会顺着方向缠回来。
白狼在顾青阳膝盖弯里拱了两下，又过去舔舐着孟云言的脸颊。
顾青阳在手中暗暗运力，他扶住孟云言，轻拍了拍后背三下，贴着后颈，缓缓渡气。
这才有时间去环视这个洞穴，洞穴宽阔而不高，角落里有垂悬的尖石，滴下的水声发出空旷的回响，滴答——
白狼在另一边趴着，撕咬着一只兔子，前掌搭压着猎物，嘴边的毛被染得鲜红，在它的身后还有动物倒在地上，没有断气，还在不断抽搐。那些动物都是腿上被划一刀，能看到刀痕，不见血迹。
顾青阳思索着，低头又看看孟云言，白狼还在那张牙舞爪地吃着。
白狼被顾青阳盯着，似有所感应，低头咬下一口后眼珠子往上一转，衔着那只血淋淋的兔子就要送过来，顾青阳看着那被刮掉皮后的一团子血球，斜眼看去一阵嫌恶。
“别，你自己一边呆着去。”扔了一块石头过去，阻止它往这边来。
顾青阳有些想睡，他不住地闭眼头往下磕，又缓神过来呆愣两秒，继续重复着要睡着的动作。他在头往下低，眼神迷蒙中，看见自己怀中孟云言脸庞，紧闭着的眼，甚至是微皱的眉头。
顾青阳低下头去，散落的头发垂遮住眼角，眼前孟云言的脸被烛火刻出明暗分明的阴影，倒映在他的眼底。
他伸手抚上他的眉头，顾青阳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已经做了。
漫天霞光下树叶阴影间的孟云生，雨幕里那一道挺拔的身形，突然加速再往前推去，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混沌浮浊。
顾青阳的瞳孔突然放大，微微喘起气来。
孟云言睁开了眼，没有任何预警的，他跟他直直对上了视线。
“放手。”这是孟云言说的第一句话，还有些虚弱。
顾青阳身体往后撤，放开了贴住孟云言后颈的手，有预见性的把手移到孟云言后背的地面撑住，下一刻预期而来的疼痛，顾青阳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
孟云言身体有些绵软，在顾青阳放开之后，想抬起上身，却没成功，无力往后倒去，却不曾磕到什么硬物，他用手背遮住双眼，缓了一会，才往旁边翻过身，坐起来。
白狼瞧着孟云言醒了，直接蹦跳着过来，孟云言没来得及阻止，白狼鲜红的嘴就凑到了他的面前，脸上随即一热，一股血腥味。
顾青阳收回手，捏成拳，放在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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