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度(2/2)
只见五角上用暗色荧光粉标志了各位置名称:
The unlucky: τυχο.
The innocent:αθο.
The passenger επιβτη.
The sinner: αμαρτωλ.
The watcher:παρατηρητ.
还有廖哲修没见过的中心区名称:
The sower:σπορα。
望着下方那熟悉的五芒星阵,廖哲修率先便看到了躺在正中央处于昏迷状态的叶承,而对方周身的五角上摆着五个玻璃容器。
隔着一段距离,廖哲修辨识着那容器中的内容,但很快他便意识到,那每个容器中浸泡着的正是颜色已经泛白的心脏。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心脏是从何而来,廖哲修只感到一阵反胃,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栏杆,努力控制着有些恍惚的精神。
缓了一阵,正当他开始思索该如何下到仪式区时,那五芒星阵旁的墙柱边却忽的出现了一个穿着教袍拿枪举着他的人影。
瞬间便僵住了身躯,廖哲修仔细观察了一下,才用颇为沉痛的声音开口:“詹妮弗……”
将教袍的兜帽一点点拉下,詹妮弗继续将枪口指着廖哲修,脸上全是无所谓的表情:“我就知道刚才那种愚蠢的方法拦不住你呢。”
愣了一下,廖哲修明白对方是指电梯里的机关枪。
笑盈盈地看着廖哲修,詹妮弗举着枪就仿佛举着雪糕,轻松而悠闲:“反正你爱着叶医生,阻止你的话,也没什么意义呢。”
“詹妮弗。”廖哲修眯眼看着周遭一切的布局,用一种还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口吻道,“所以真是你。”
耸了耸肩,詹妮弗道:“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既然你看到了,那就是看到了。”
望着对方枪口,廖哲修敛眉:“那为什么不现在杀了我?”
“杀了你?”詹妮弗勾唇,道,“比起杀了你,我觉得让你留下来观看可能更有意思呢。”
廖哲修清楚,面对这种情况的任何一个警官都会想方设法地找到通知外界救援的方法,他在冲入电梯前就给DPD的杰尔米发了紧急信息,他相信不出半个小时,警队那边应该就会有支援。
没再询问什么,廖哲修左右观察着场地,想搞清楚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援手——眼下他没有武器,而下面那个人面兽心的女人又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所以从各方面考虑,情况都相当危急。
见廖哲修像石雕般愣在原地,詹妮弗忽的轻笑出声。
她看了眼躺在阵法正中央的叶承,声音洪亮道:“跟个心理医生在一起这么久,你一定很好奇我的杀人动机和初衷不是么?尤其是越能分析出个心理因素越好。”
廖哲修:“……”
“我呢对尸体这种东西非常感兴趣——他们安静,苍白,不像活人那样给人处处添麻烦。”詹妮弗望着廖哲修,视线变得越来越厉,“我呢,其实最讨厌搞人际的东西了。只有尸体是最容易相处的。”
廖哲修担忧叶承的情况,他死死盯着叶承的胸口,在隔着段距离勉强确定对方胸口似乎有起伏时,他才捏着把汗,尝试跟下方詹妮弗对话:“所以你就是五芒星教的创始人?”
詹妮弗道:“你可以这么说。”
廖哲修慢慢直起了身体,脸上缓缓露出一笑:“所以在杀我妹的时候,你也调查过我?”
詹妮弗望着廖哲修脸上匪夷所思的笑意,摊手:“那是当然的,这一切的一切,自然要保证万无一失,毫无后顾之忧。”
“所以为什么专挑和躁郁症有关的人下手?”廖哲修回忆着案件前面的几号受害人,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以一种讨论的口吻来控制局面,“你不会仅仅是因为心血来潮吧?”
“躁郁症?”听到这儿,詹妮弗眼前一亮,“当然,这种理由呢,你不了解也很正常。”
她那面色突然被点亮的样子让廖哲修忽然想到某些女人谈到兴趣点时的反应,但一想到对方作出反应的对象,他不仅感到一阵猛烈的恶寒。
“要我解释么?”詹妮弗歪着头,看上去还是以前那个大方开朗的法医。
然而她的笑脸却让廖哲修再也感受不到以前的温暖,此刻反而有股阴森而可怖的意味混杂在其中。
点头,廖哲修在心中默默算着自己抵达地下十层后过去的时间。
“这个仪式里的每个人都拥有他们自己的身份呢——”转头指着五角上的五个容器,詹妮弗道,“因为躁郁症代表着两极分化在同一个人身上的完美融合,所以这些人在五芒星教里被称为‘两极人’。两极人在传说中是被恶魔选中的对象,古时候的圣人们曾尝试让两极人作为恶魔的后代,让他们的肉|体成为承载恶魔恩惠的容器。但因为两极人本身承担着巨大的矛盾与变革,他们的肉身太过脆弱,所以需要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同辈亲人来承担恶魔传恩时的一切伤害,而这种减小伤害的物体承接体就是这些亲人的心脏。”
“恶魔的……恩惠?”廖哲修拧紧眉梢。
“是呢。”詹妮弗不紧不慢道,“恶魔的恩惠就是我们人界最通俗易懂的术语,也就是男性的精|液。”
廖哲修:“……”
“当播种者将恶魔的恩惠授予这些被选中的两极人的亲属时,他真正后代的灵气便在这些容器里孕育——最终,只要播种者接受容器里所有的灵气并迎接地狱之火的洗礼,恶魔的后代就真正产生了——他将成为人界最至高无上的象征。”
“播种者……?”廖哲修回忆着五角上每个受害人被强加的英文信息,意识到这个词并没出现,于是忍不住道,“所以那个人是你么?”
“播种者?噗,怎么可能。”詹妮弗灿笑道,“我又不是男的,自然不可能是播种者咯。”
“那你——”廖哲修视线一转,面色惨白地看了眼五角阵正中心的叶承。
詹妮弗满意地望着廖哲修,耸肩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的爱人,就是那个播种人。”
勉强控制住心神,廖哲修知道自己已经在抓狂边缘:“你刚才说播种者接受所有灵气然后迎接地狱之火??你是想烧死他么?!”
詹妮弗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烧死’?Emm……这个词有点重呢,我给予他的将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历练。”
“你搞错对象了吧小姐!”廖哲修冲詹妮弗吼,“什么恶魔的恩惠?叶承从未入过教,更没传播过你所谓的‘恶魔的恩惠’,你少——”
自己说到这儿,廖哲修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詹妮弗父亲所在的精神病院频频发生病人被施暴的现象,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女人找到了所谓的播种人。
瞬间联想到惨死的理查德还有对方的黑历史,廖哲修惊得一身冷汗。
沉默地立了一会儿,他重新望向詹妮弗,声音有些嘶哑:“所以理查德,是你们之前选中的播种者人选?”
詹妮弗看着廖哲修,瞬间绽开一个巨大的微笑:“当当当当!答对了!”
“为什么中途改变??——”
“因为我们找到了更好的人选啊~~”詹妮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谁让理查德偏偏爱上了容器呢?这对仪式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玷污哦。”
“你说作为你们所谓的‘两极人’不能成为直接的容器,那托马斯和你妹妹哲安娜难道不是躁郁症么?!”
“托马斯本来就是‘sinner’,他搞砸了程序,自然要付出代价。”詹妮弗脸色微微阴沉了些,“至于哲安娜……我可怜的姐,她呢,自己可能不知道她那个爱心慌的毛病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躁郁症~我把我自己的药给了她,强制她入院了罢了。”
廖哲修睁大双眸望着詹妮弗,半晌才道:“你是……躁郁症?”
耸肩,詹妮弗道:“是啊,幸运的孩子,我和你一样,都是两极人呢。还记得你们最开始发现凶手在处理1号和2号受害人身体的手法虽然精炼,但是某些地方还是显得粗糙么?所以你们几乎排除了有医疗背景的人选——包括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在处理1号和2号的时候……咳,不幸犯病了,切人的时候,实在有些激动,手就停不住了!哈哈哈哈。算了,跟你说这些,你反正也理解不了。”
廖哲修:“……”
“不过不得不说,有几次你们也确实差点就能抓到我的呢。有一次薛恺和艾登正撞见我用碎纸机在摧毁警方的核实名单,如果那会儿让你们找到梅克斯精神病院有我姐的名字,我这计划怕是要耽误一阵了。好在我敷衍说是给汤姆森办事,他俩问都没问就放过我了~~哦,还有,记得你俩在分析室门口撞到我么?叶承简直快把我鼻子撞歪了!哈,那次真是有惊无险,我刚盗走了托马斯的审讯录像原件,你俩就回去了。好在我又化险为夷了~”詹妮弗颇显得意。
廖哲修:“……”
“还有什么小课堂要我给你上的?”詹妮弗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面无血色的廖哲修。
“叶承他从没做过恶事……就算你们选了他,他也从没——”
“错!”詹妮弗高声笑道,异常得意,“你想说我没有他的‘种子’?哈哈哈哈哈,还记得那次的万圣节晚会么?我可是屡次怂恿你们去做科学实验哦,还记得么?”
稍微回忆了一下,廖哲修脸上闪过一抹难以遮掩的意外。
“那次的科学实验里可是有精子银行这项爱心活动呢~~~你的叶医生虽然不愿意,不过最后还是被我说动了哦。骗你们这种耿直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压根就是手到擒来嘛。”
廖哲修感到双眼发黑。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后,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实在有些太慢——杰尔米那些人的速度什么时候堪称龟速了!
捕捉到廖哲修的动作,詹妮弗愣了一下,随后故作困惑道:“你不会还在等警局的人来救你们吧?我老爸已经截断了这边所有的信号,从你们手机上发出的所有信息接收方都是我爸安排的人哦。”
立时感到有些气短,廖哲修绷紧牙关,意识到果然只有Plan A的情况下相当容易翻车。
他弓腰望着下方安静躺着的叶承,脑海里计算着自己直接跳下去且同时不被詹妮弗枪杀的可能性。
“当时见到叶承的时候,我就看上他了。”詹妮弗道,“有过情伤,不轻易接受别人示爱,是个不折不挠的坚实播种人选呢。”
“婚契的事,是你搞得鬼吧。”廖哲修微微挪动着身体,一边寻找着最佳跃下点,一边想尽量躲过詹妮弗的眼神。
“婚契……?”詹妮弗冷笑了一声,道,“那是托马斯那个蠢货搞出来的。他以为强行把两个人绑起来就能拿到播种人的‘种子’,这想法简直太异想天开了。”
拿到播种人的……种子???
廖哲修忽的意识到自己在叶承家被莫名其妙打晕的情形。
所以那个时候……那混蛋是在检查他和叶承的——私生活??
“好了,十万个为什么调查员。”詹妮弗道,“你的问题也该告一段落。别再想着救你这可悲的情人,到现在为止,你身体里已经有播种人的‘种子’这种情况应该是不争的事实。我可是确认过你俩是确定过关系的呢。”
廖哲修目不转睛地盯着詹妮弗,忽的意识到一件让他感到可笑无比的事情。
他定定地望着那个女人,忽的单手撑上栏杆,径直从二楼跃下到仪式区内。
见状,詹妮弗立刻拔枪,廖哲修却已经侧滚翻到一根巨大的圆柱后,气喘吁吁地半蹲于地。
他边提防着詹妮弗那边的动静,边小心翼翼地在暗影中向那个女人靠近。
此刻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他和那女人之间的差距就只有那一把枪。
如果他能想办法拿到那把枪,那么——
左下颌挨上一脚时,廖哲修只感到一阵懵。
直到倒地后,面颊火辣辣地刺疼起来,他才眯起眼,勉强望向袭击自己的人。
“爸!”
詹妮弗望着立于廖哲修面前的高个儿男人,语气中满是不悦。
垂头望着已经躬身像个虾米的廖哲修,詹森用那低沉的嗓音冲詹妮弗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得意忘形。凡事记得留条后路,明白么。”
不悦地收了枪,詹妮弗挠了挠头,道:“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