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酸楚(1/2)
时值盛夏, 天气闷热,在一群人即使在湖边, 又放置了冰的屋子里,也是面色潮红的时候,宝娴的面色微白, 便显得有些突出了。
坐在宝娴身边的女孩子,显然有所察觉,她抿抿唇,温和的道:“妹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头晕?”声音刻意压低, 但嗓音中的安慰还是清晰可闻。
宝娴眨掉眼中的泪意,勉强牵起一个笑,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是江宁将军博霁家的千金, 只是淡淡的表示并无大碍,但心里却还是有些小紧张,只是强自按捺住了脑海中奔腾的念头。
她努力忘记纳喇氏,努力去想有关这位江宁将军博霁家的千金的事, 脸上的神色才勉强好了些。
宝娴和这位江宁将军博霁家的千金和并不大熟。江宁将军博霁家的千金闺名和月,今年十岁,是一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 不过因着她随父在外驻扎,因此与宝娴只是泛泛之交。
和月见宝娴似乎有些尴尬, 善解人意道:“妹妹何必如此。”说着从身上的小荷包里取出一只琉璃小瓶, 动作轻柔的递给宝娴, 笑道:“这是薄荷油,妹妹搽些吧!”
宝娴微微一愣,客气的接了过来。
打开瓶盖,一股爽利的薄荷香气随之飘散,宝娴伸出小指滴了两滴,抹在太阳穴上,果然清爽。拧上小银盖子,宝娴擦去手中残余的薄荷油,笑着谢过了,才笑道:“这薄荷油味道有些特别,不知姐姐是在哪里买的?”
和月笑容明媚,看着人的目光清澈如水,轻声道:“是扬州的戴春林新出的花油。”
戴春林?宝娴暗道莫不是是谢馥春的前身?
用这个话题打开了话茬,宝娴发现爱美果然是人的天性。这位和月姐姐年纪虽小,在梳妆打扮方面却极有天赋。
比如戴春林的香粉,按照和月的说法,是扬州诸多名店中最好的,香粉是用上好的珍珠粉和着鸭蛋清以及各色时令鲜花精心调制的,敷在脸上不仅不涩滞,反而还有保湿美容的效果,是如今江南最好的妆粉。
还有薛天锡的香水和精油,京西门头沟区斋堂特产的眉石,杭州月大娘制得口脂和胭脂……等全国各地的化妆品,保养品,和月说起来皆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宝娴听得大为叹服,听得如痴如醉,暗暗决定回去后将和月说的这些皆一一买来,也对这位小姐姐的不藏私顿生好感。而原本因着和月不常出现在江宁交际圈的各位小姐,见和月虽笑容淡淡,待人却友善,虽只是寻常说笑,却说出不少秘方,不知不觉间就与她亲近不少。
这样一位擅长察言观色,人情世故通达的小姐姐,颇有些像杨家姐姐的圆滑,宝娴因着杨家姐姐随父去边境上任后两人再不得见的遗憾,也隐隐被如月所消弭,顿生相交之意,与她相谈甚欢。
似是看出宝娴是个嘴紧的人,和月还失口说出了自家的一些密辛,更惹得她对这个小姐姐产生了几分怜惜。
虽说早知道和月的阿玛是江宁将军博霁,却不知和月的生母在和月两岁时就缠绵病榻,撒手人寰。不过一年,继母就进门,在接连生下了三子一女后,更是将和月衬的有些可怜。
和月的继母萨克达氏是个性子高傲,待和月这个继女虽不算慢待,平日只是淡淡的。幸而和月生母亦是大族出身,舅舅也时常帮衬这个外甥女,又有母亲留下的精干嬷嬷们照料,日子虽乏味寂寞,却也还过得去。
和月说的时候语气虽努力平淡,但眼神中的哀怜还是看得人心中一酸。宝娴知道和月虽说的轻巧,但平日怕是确实过得不大好。
宝娴望向和月的继母萨克达氏,只觉她气度雍容,眉眼端庄,但眉眼看起来确实有些凶。
虽说自古继母和继女就极少有相处和谐的,但宝娴却从没有接触过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因此对着这样不过小学生年纪的小女孩,笑容清浅的表达着对继母的理解时,不免有些手忙脚乱,想要安慰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落寞的小姐姐。
和月却淡淡一笑,虽然笑容里还略带着忧郁,却也恢复了初见时的善解人意:“妹妹不必为我难过,我很好。”
宝娴听了更觉同情,在和月的叙述中,身为女儿对博霁将军这个父亲,既濡慕又有些暗怨,但最终还是濡慕居多。虽然这个父亲有些忙碌,但她也是时时牵挂着他。这样一个甜蜜可爱的女孩子,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舍得去伤害她。
不过显然小姐姐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反而是个阳光的小美眉。她眼中波光粼粼,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理好脸颊上的碎发,温柔的叹息道:”不知为何,这些话我从没有和别人说过,见到妹妹就不自觉得都说出来了。“
宝娴脸一红,才落落大方的道:“可能是与姐姐投缘吧,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两个刚刚熟络起来的小姐妹,相视一笑,仿佛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和月笑容恬淡,忽的看着宝娴手上的帕子赞道:“帕子是妹妹绣的?”说着顺手接了过来细细端详。
宝娴嘴角微微上翘,有些兴奋的笑道:“是呢,可惜我绣的不大好。”
和月看着帕子上的缠枝绣纹,倒觉得很是赞赏,安慰道:“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过如此了,妹妹只需多练练就可超过我了。
她想了想又笑道:“曾经教过我针线的苏绣娘,如今正在福汇缎庄做事。她的手艺极好,你若有心,不若请了来,相信进益会很明显的。”
宝娴道了谢,与这个大方的姐姐相处的越发合宜。虽然两人差了几岁,但宝娴的成熟足以弥补这一点,因此两人但也聊得越发投机,就连坐在上首的喜塔腊氏和萨克达氏也渐渐察觉。
喜塔腊氏依旧维持着她略显矜持的笑容,不动声色,而萨克达氏虽用低头喝茶掩饰了,却也能明显看出她的不悦。
宝娴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并没有注意到上首打探的眼神。她从没有和人聊的这样畅快,只觉对方的想法就是自己的的想法,两人是那样的契合与默契,直到临别,宝娴仍有些不舍,还和她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众位官家太太离开时也笑的极欢喜,不仅交流了八卦,还与几位长官之妻的交往更深,还约定下次一同去吃斋的交际活动,因此此次宴会果然非常顺利的落下了帷幕。喜塔腊氏又吩咐了管家不要忘记给诸位官家太太的花,才含着笑容送走了诸位来客。
喜塔腊氏摸摸女儿的小脸,对女儿即将受到的伤害,有些心疼。但她却不能阻止,让女儿一直做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出身大家子,将来必然也是会嫁进大家子的宝娴,心思单纯柔善,反而是一种罪过。
巴雅拉氏虽然有些谋算,但显然是个极好的“启蒙老师”,给女儿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让她觉醒,而不至于太重让她变得尖锐恐惧。
看着宝娴迷茫的小眼神,喜塔腊氏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丢给王妈妈一个眼神,就让略喝了两杯茉莉花酒的女儿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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