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许（2/2）

“可我本来也就是这么做的，”郑旦垂下眸子看着绑缚着自己双脚的绳索，但凡她能有所动作，便不会如此颓废了。

而小四看着郑旦这一副委顿模样，却又生出些好奇来，“倘若你有些骨气，便不应该这样乖觉。”

“可是我没办法，小四，”郑旦便又抬眼看她，明明她坐在地上要比站着的小四低得多，仰视的动作看来却是俯视般的神态，“我逃不走，便只能这样委顿地活着。大抵我总相信，他会来救我吧。”

小四仔细看着郑旦里面藏着一丝期冀的表情，出口便打碎了郑旦的幻想，“可他没有。”

“可他总会来的，”郑旦用看一个孩子的眼神看着小四，“这你或许不会明白，可他总会来的。”

小四对她这说法不以为然。距离他将她带出吴宫，如今至少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可吴国那边仍是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他虽然同郑旦藏在这个山谷里，只为了不叫夫差第一时间想到，却不代表他身处此地便是消息闭塞。

而能到他耳边的消息里，没有一件事情同他这个小师妹有关。

吴王夫差命越王送到吴宫的巧匠铸造了一把剑，名曰“属镂”。

吴王将那把剑赐给了当朝大夫伍子胥。

伍子胥自戕。

吴王命人将伍子胥的眼睛挖了出来，说既然他这样想看越国人进入吴国的国土，那么就留下这双眼睛让他看着。

这些事情在他预料中的也有，耸人听闻的也有，可桩桩件件，无一事提到郑旦。

小四也是男子，自然看得清楚，男子择妻妾不过求个顺眼合拍，郑旦能得了吴王的眼缘，自然也有别人能得吴王的眼缘，实在不差她一个。

更何况，在离去之前，他也曾刻意模仿过郑旦的歪扭字迹留书：大王大可不必顾虑臣妾，伍子胥乃吴国肱骨重臣，大王左膀右臂，又怎么能说杀就杀。

吴王自然会以为郑旦是为成全他的大义离去，但一则夫差决定的事情便不会更改，二则愿意做吴王怀中软玉温香的人不止郑旦一个，性子能入吴王眼的也不止她一个。而第三，则是因为，郑旦的父母已经被送到姑苏，郑旦身处后宫，往往不能亲见父母，而他只需编造一个郑旦在吴宫之中处处优渥，他也爱重郑旦的假象，便可以骗过郑旦父母。

小四做这诸般准备时便确信自己算无遗策，夫差根本不会找郑旦——在她实际上已经没了什么作用的时候。

将这些事回想一番，小四不由对郑旦生出几分怜悯来。她或许还觉得自己对于吴王夫差来说是个独一无二的人……实际上，她也不过是诸多选择的其中之一。

但这些事情他也没有同郑旦说的必要。她自然可以抱着这样的心活下去，直到越国的军队攻破姑苏，直到吴王已经成为山上一抔黄土。她大可相信吴王不过是腹背受敌，实在抽不出空闲去寻找她，也大可相信吴王曾努力找到她的踪迹，只是失败而归。

总归死人不会说话，大可任她自己想象。

郑旦不明白小四的心思，哪怕她明白，也未必会认可。因着她知道夫差会来找她，不仅仅是她的期望，也是她深知，这是必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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