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阜外医院心外六区,四号手术室。
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的许临在病人心脏停跳的机器声中脚底有些发晃,无影灯的照耀让他的眼球产生些微刺痛感,他努力睁大眼睛,将刚刚割除的病变心脏从病人胸腔里取出来,放入二助沈晓桐递过来的托盘。一旁的护士擦了擦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关切地问道:“许医生,您没事吧?”他摇了摇头,打起精神。
吴韩将修剪完毕的供体心脏放入病人胸腔,熟练地朝血管插入引线,许临沉稳而迅速地开始缝合左冠状动脉。
缝合工作接近尾声时,许临不耐地低声斥责站在对面的吴韩,“手这么晃让我怎么找下针!”
吴韩作为手术一助,主要工作就是用手术镊固定血管,协助许临缝合,听到许临的吼声,虽然大半边脸被口罩遮着也能暴露出他此时委屈而害怕的面部表情,从早上九点到现在晚上八点半,他已经接连做了三台手术,一台搭桥两台换瓣,由于加塞的急诊手术增多,他不得不请求许临放弃休息日,临时调整手术计划,也幸好他提前把许临“牢牢”绑在了医院,这是第四台手术,他是在下午快要交班时接到地方医院出现心脏捐献者的消息,于是充当器官协调员马不停蹄前去联系、切除、取回、修剪,继而和许临继续站在手术台上奋战,手抖完全是体力透支,生理机能在抗议的表现。
许临主刀的这台心脏移植最终在四小时零十五分钟完成,关闭体外循环后,心脏没有经过电击和除颤就自行恢复了跳动,吴韩不无惊叹地发现许大仙又打破了自己创下的神仙记录,疲惫的眼睛里闪现出兴奋的光芒,正要祝贺两句,却看见这位仙儿眼袋青白,连同睫毛上都挂着汗,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许临放下器具,吩咐吴韩和沈晓桐缝合胸腔,微微弯着腰退后,双臂交叉抵着胸腹间站在一旁监督,额头绷紧、脸色苍白,明显已经痛得厉害。
心移这种重大手术,当然是需要主刀医生全程监控的,许临不得不顶着不适坚持到最后一刻。
吴韩和沈晓桐把病人推出了手术室,许临白着脸走在后面想要尽力按照规定亲自对病人家属交代预后风险。
家属一号是病人的侄子,早在打头出来的护士那里听到了手术成功的喜讯,哭着上前感恩戴德,拉扯着吴韩的衣袖说道:“您就是主刀的许医生吧,早就知道您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了,我叔这条命,都是您给捡回来的,谢谢了,谢谢。”
家属二号是病人的侄女,年方二八,看到走在吴韩后面比较英俊年轻的许临,急忙上前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激动地说道:“谢谢大哥哥,谢谢。”
家属三号是病人的妹妹,拍着许临的肩膀一个劲夸道:“你这小伙可真是优秀啊,年纪轻轻就能在这么有名的医院当医生,做这种大手术,你是还在实习吧,哈哈,真的优秀。”
这三个人都是刚从打工的南方城市赶来,因此并没有见过病人的主刀医生,只知道他姓许,外号许仙儿,有着神仙般的医术….三人都想着既然此人已经混到了神仙般的境界,必然已经有了年岁…跟着移动床出来的医生其实都不老,不过打头的那个183大个头满脸褶子,像是有了岁数,肯定是主刀无疑了…。
沈晓桐在一旁忍俊不禁,紧张手术后,吴韩越来越尴尬的神色不失为一等笑料.
许临的胃实在痛得不行,走上前对吴韩小声说道:“我这实在撑不住了…反正手术过程你都知道,你去跟家属解释一下吧。”
说完,许临拍了拍吴韩被汗浸湿了大半的背,任重而道远,朝着去重症的反方向走去,那里是安全通道的楼梯间,吴韩望着许临虚弱的身影,蹙着眉感到不安。
“吴韩,你好像比许临还大两岁吧,别蹙眉头了,还嫌自己不够老是吗?每次和许临站一起都被认成上级…。”沈晓桐和重症间的同事把病人安置妥当后,松了口气,忙碌的工作总算有了间隙,走在甬道上取下口罩对一旁的吴韩打趣道。
吴韩暗自瞥了沈晓桐一眼,心里叨叨念道:“这妞可真是神经大条,许仙儿犯胃病痛得都快成仙儿了她都若无其事,平时嘘寒问暖,关键时候掉链子,活该追了这么多年没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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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儿都弄得差不多了,吴韩慢悠悠走进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他就知道许临此时正坐在楼梯坎上抽烟,堂堂一个学医的,竟然用尼古丁掺杂着药物来驱逐自身的疼痛,这是不是有点讽刺了。
烟雾缭绕中,许临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拿着烟,眯起眼睛看吴韩,缓缓说道:“你来干嘛?”
吴韩从包里拿出一包中南海,点燃吸了一口,怼道:“你在这儿抽得飘飘欲仙,我还不是想来试一下?”
“你不是戒了吗?”许临看他一眼,没再把烟把儿往嘴里送。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咋不戒?”吴韩继续怼。
“不戒,戒不了,只有这玩意儿能让我续命。”许临听到吴韩的话,像是示威一样,说完就又狠狠吸了一口。
可就是这一口,让他的气管像是要炸开一样,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一咳嗽就又抽着刚消停一点的胃,咳着咳着感觉不行,连忙站起身弯腰朝着一旁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吴韩听着许临的咳嗽声无比糟心,将“中南海”扔到地上踩熄,连忙凑到许临身边拍着他的背,“你说你刚吃了药还抽这么猛,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正说着,许临胃里一抽,猛地吐出一口胃液,里面混着整粒的药丸。
吴韩看着袋子里的东西,不自觉吼道:“吃这么多药!你还想不想活了!”
“活不了更好,下去继续给晓晓当爹。”吐出胃液,许临觉得嗓子似乎好多了,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吴韩心疼地望着许临,眼泪都出来了,低声说道:“你休假吧,你的活儿我和晓桐都会尽量帮你担,去陪晓晓最后一段时间。”
许临将烟头在墙上擦灭,扔进自己吐出的垢物里,眼神呆凝地望着垃圾桶里的一团肮脏,说道:“陪不陪都一样,晓晓每天醒来的时间连半个小时都不到了。”
吴韩作为医生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沉默地和许临并排在楼梯坎坐下,望着虚空发呆,兜里的手机开震,是心内主治邢东起打来的。
“吴韩,你们科室接收的那个做过介入的病人资料我找到了,你过来拿一下吧。哎呀,他装过六个支架,都七十多岁了,现在还要到你们科开胸,真是够呛,也亏你们许大仙儿敢收。”
坐在旁边的许临听着邢东起在吴韩手机里聒噪地吧啦吧啦,不耐地吼道:“让他把资料送过来!”
邢东起在手机里听清了许临的吼声,停顿了一下,似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继而对吴韩说道:“行吧,我一会儿把资料给你拿过去,你在办公区等着啊,对了,晓桐也和你们一起下台的吧?你让她收拾收拾,我一会儿就过去接她下班。”
还没等吴韩发声,邢东起就挂断了电话。
凌晨两点半,许临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蜷缩着入眠,吴韩睡在办公区三个椅子并成的床上打呼噜,邢东起开车送沈晓桐行驶在西三环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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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俞晨一个人牵着一只被虐待过瞎了一只眼睛的金毛,走在人稀车疏的街道上,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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