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2)
通体鲜红的私人客机飞在万米高空。
杨禹鲲在飞机上一边吃着牛排一边翻看平板,平板上面是俞晨的照片和资料,这份文件是父亲杨卿山的秘书陆杨传送给他的。
杨卿山的次子杨禹鲥在半年前被诊断为肺癌晚期,虽然在美国梅奥医疗中心接受了最先进的治疗手段,可是医生估计剩余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一年,这个噩耗对杨卿山打击甚大,前往泰国找到顶级白衣法师算命,求取佛牌,法师告诉他此世作恶过多,需要为另外一个未婚的儿子求取一段姻缘为佳,女方家庭以善为首,女方的父亲必须是他此世见过的行善最多的人,有了这段姻缘,方能为他的病子延长寿命,帮他度过劫难。
他仔细回顾了自己这漫长混沌的一生,想到了一个人,他曾经和自己同样在纺织厂当过工人,同样从厂子里辞职下海经商,这个人的名字叫俞达忠,在发生矿难那一年,杨卿山躲回北京,靠着老丈人的势力硬生生逃过了法律的制裁,而俞达忠却疏散了家财,补偿了全部矿难者的家属。
那一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江蔚珏去世。
过了这么多年,杨卿山不得不承认,俞达忠是他见过行善最多的人,当然,他也认为俞达忠是最愚蠢的人,能像他这样做的,他认为世上找不到第二个。
可是,在杨卿山的心目中,善良就等同于愚蠢,现在既然法师为他指明了这条路,为了救杨禹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接近这种蠢人,想他俞达忠这些年也混得越来越差,如若自己的儿子能娶了他女儿“充喜”,他俞达忠应该磕头烧高香。
杨卿山调查了俞达忠女儿的大体情况,得知她前段时间被男友抛弃,大龄未嫁,人也在北京,顿觉法师的指点很可靠,可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俞家,如果贸然前往为儿子牵线,杨卿山也觉得太突兀,于是提前把俞晨的资料给了杨禹鲲,让他先作了解。
杨禹鲲想到杨卿山此举是为着杨禹鲥“赎罪”,虽然觉得可笑,可是如若完全违逆父亲的提议,他也觉得畏惧,毕竟杨禹鲥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得到…..
因此,他开始想方设法接近俞晨,为此不惜让一个老太太充当“演员”,却没想到,俞晨竟然和许临有关系….而且看起来关系不浅,在医院的匆匆一瞥,就已觉察出来。
既然和那个人有关系,那他对俞晨就有了更多兴趣,与占有欲……。
杨禹鲲吃完牛排,空勤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他,恭敬说道:“杨先生,您的电话。”
他用餐巾抹了抹嘴角,接起,里面是秘书的声音:“杨总,刚才接到美国的电话,告知杨禹鲥的病情有了反复…癌细胞又扩散了….”
“什么!花了这么多钱,那些医生都是在吃屎吗!”杨禹鲲扔掉餐巾,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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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染得山腰上一片赤红,四月末尾的林城如同画中水墨,镜中浮月,俞达忠和石英在林城人民广场上跟着《最炫民族风》的节拍跳着广场舞,俞达忠本是不愿意来的,又生怕石英跳完舞又和社区里几个熟悉的老阿姨一起合计要去哪里旅游,俞达忠不愿意跟着石英出去玩,石英走了没人给他做饭,他又懒得自己做,只能在街边的外卖摊子凑合,上次石英去新疆旅游的时候,俞达忠吃外卖摊子吃出了肠胃炎,在医院打了三天点滴才见好,所以他是再不愿意石英出去,只能和她一起出来跳跳广场舞,算是陪她解解闷儿,省得她哪天又情绪爆发要去云游四海。
跳了有快半个小时,俞达忠已是虚汗连连,坐在广场石阶上微喘,留着短发的石英却是精神劲十足,脊背直挺,脸也跳得红扑扑的,看起来根本不像过了六十,站着拍了拍俞达忠的肩膀,拿过矿泉水喝了一口,说道:“老俞啊,你这太缺乏锻炼了,我让你跟我出去走走,你就是不听,上次去一趟北京你看回来把你累得…你呀,总待在家里体力只会越来越差。”
这时,一起跳舞的几个同伴走过来,对他们夫妻二人打招呼:“呦,你们两口子一起出来了呀,石英啊,我是真羡慕你呀,有这么一个好老公。”俞达忠扯开嘴角对他们勉强笑了笑,石英的脊背挺得更直了,显出依然凸出的胸脯和下扁的小腹,曾经有同伴这样形容过石英:“你的背影看起来跟个十八岁小姑娘差不多。”那次把石英乐得不行。
可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石英一直以来却有个短板,那就是俞晨,俞晨在北京继续当着大龄单身三无女青年的事情她周围的人都知道,无房无车无户口,每次亲朋好友看石英在这60+的年龄还保持着如此前凸后翘的身段腰肢,内心都会嫉妒不已,然后便会笑着挑她的“短板”问道:“俞晨现在北京怎么样了啊?结婚了吗?”
这次也不例外,一起跳舞的人捧杀她有个好老公,下一句话就是:“老石,你姑娘在北京怎么样了?结婚了吗?哎呀,我记得我家静静和你家俞晨可是同岁,她这不上个月刚怀了二胎…..”
这句话给了石英不小的打击,让她挺直的背脊瞬间怂了下来,俞达忠站起身,连忙回道:“哦,怀了二胎呀,那压力可不小….我家俞晨一直都在找着呢,毕竟还是得精挑细选,免得结了婚发现不合适又离….”
问话的人觉出了俞达忠言语里的对抗之意,笑着客套道:“哎呀,你家俞晨条件那么好,听说还是硕士,当然眼光高了,不像我家静静,没什么远见,找个合适的就嫁了,不过啊,这女人可不能挑太久了,挑太久就把自己挑剩下了。”
这些话就如同一阵狂风把石英努力排得整整齐齐的心情吹得东倒西歪、一塌糊涂,只能尴尬地跟问话的人打呵呵说道:“是啊,我家俞晨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了…你们周围有什么合适的人也帮忙介绍介绍,哎呀,我和老俞对这孩子真的是没辙了…现在就想把她塞出去完事….”
俞达忠听到石英对俞晨的贬损,皱了皱眉,跳舞的同伴见俞达忠脸色变得有些不悦,于是说了句:“我们还要去菜场买点菜,先走了。”,继而走人。
石英也和俞达忠一起在石坎上坐下来,俞达忠责备她道:“你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这样说你女儿!?”,石英顶道:“我说错了吗?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她就是我的负担!我苦心经营的面子里子都要被她败光了!”,俞达忠语气重了三分大声说道:“不就是没嫁人吗!?你至于这样说她吗!我觉得我们家俞晨就比他们家静静强!她在北京能自食其力已经很不错了!是曹兰平耽误了她,她自身并没有什么不足!”,石英被俞达忠的话激怒了,起身对俞达忠嚷道:“你就宠着她吧!我看她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嫁不出去都是你的溺爱造成的!当初她在纽约读书说不念就不念了,亏了家里几十万连个文凭都带不回来!好,你宠着她,让她重新考大学去学什么兽医!找个对象,她说她不想找,不想嫁人,好,你宠着她,去找个和那许临长得像的人来瞎掺和,如今你看吧,被曹兰平就像踢皮篓子一样一脚踢开!你看看你,宠溺能宠出什么好结果!”
两人正争辩着,忽然俞达忠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从裤兜里掏出老人手机,一看是俞晨的电话,心想俞晨平常没事绝不会打电话给他和石英,只有他会不时打电话给俞晨,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连忙接起。
“爸爸,我和许临在北京遇上了,他离了婚,我想和他在一起。”俞晨的声音,带着愉悦,听起来格外响亮。
俞达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同呼吸的节奏都变快了,俞晨听到手机里父亲传出的微微喘息声,握紧手机问道:“爸,你在听我说吗?”
“俞晨…你听爸爸说,你不能和许临,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爸爸都可以帮你找,但是许临不可以,知道吗?不可以…”
听到父亲在电话里低沉的话语,俞晨没敢再把和许临同居的事情告诉父亲,语气急切地问道:“许临以前住在楼下的时候,你和妈妈经常让他到家里吃饭,还带着他一起到乡下探望外婆,这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俞达忠对着俞晨厉声说道:“反正你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这孩子,都怪我把你宠坏了,这几年你想呆在北京飘着,我都随了你的心愿,你还要怎么样!?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俞达忠的话乍听之下有些不可理喻,俞晨感觉到最多的却不是愤怒,而是惊奇,她奇怪为什么父母对许临的态度转换会这样大,就像那次他们怀疑许临可能得了传染病,要把他驱逐出去一样,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年堵在协和门口的爱而不得吗?那年的自己仅仅十八岁,再怎么说这件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俞达忠对待许临的态度不应该还会如此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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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和俞晨做爱的那个夜晚,后半夜就发了低烧,第二天戴着口罩上班,没力气开车只能坐地铁,俞晨对许临充满愧疚,觉出了每次自己任性似乎拖累的都是许临,她和许临一起坐地铁,却看见难受的许临把座位让给了一名孕妇,远远站在门边生怕自己感冒传染,俞晨朝他走过去紧紧牵住他的手,心想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并不高大伟岸,可能无法像杨禹鲲那样罩住她,可是她想要成为他的支撑,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
还好周二整天许临没有手术,他在重症查完房后得以在办公室稍作休息,下午两点是他的专家号门诊,戴着三层口罩跟病人说话有些不太方便,不时对病人说“不好意思”,一位病患务实地笑道:“哎呀许主任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抓紧时间帮我看看这个CT片,您的专家号我可是排了好久,别浪费时间。”
许大仙儿的名号是在丁香圈里红起来的,因为他主刀的手术视频在网上被首期公开,精湛的技巧被众多同行纷纷称奇。
平时医院名气最大的还是“邢一刀”邢建国同志,因为病人家属进不了手术室,无法了解医生的真实水平,医生的名气一般都是被治好的病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来的,邢建国毕竟已经快六十的人,这些年的经验和医德已被不少病人接纳和认可,可是许临不同,他的名气来自于实打实的数据资料,经手的所有病人手术成功率、病人恢复周期、平均出院时间等等都在科里有详细记载,常年处于高位,有人说他是靠运气有人说他是靠舅舅,可是不管怎样,数据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明,同时他也是极少数不但手术技术高而且论文获奖率也高的“双高”,也因此,在被提拔副主任的时候,卫健委那边从他的资历中实在找不出什么不提拔的理由。
不过许临给病人做完手术后,一般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不到特殊情况,他一般不会把手机和微信留给对方,平时态度也是冷淡加冷漠加冷血,曾有病人形容他是“三层冰淇淋”把人冷个透,也曾有病人家属到医务处投诉他的态度问题,直到看见许临对同事也冷,对上级也冷,这才找到了心理平衡。
门诊说是下午五点半结束,实则许临接诊了几个“塞号”的病患,又一直耽误到将近八点,在办公室看手术资料时忽然接到了俞晨的电话,“我在你医院门口,你多久下班?”,许临绷着的眉眼一松,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还有点事情,你先回住处吧。”,俞晨说道:“哦,好。”挂断电话。
许临心里一紧,现在连同俞晨先挂断电话,他也生怕又是哪里做得不妥让她生气了。
敲门声响起,沈晓桐走进来,质问许临:“明天室内隔修补的二助为什么要换成赵佳?他还在规培,我不想让他掺和我的手术!我要换回小骆,他不能上!”,许临把手机扔回桌上,一只手搭在胃上一只手掐了掐眉心,说道:“明天的指导医生是我,你没有权力质疑我的安排。”
沈晓桐不耐说道:“这是我主刀的第一台静脉窦型室内隔缺损修补!我肯定要让熟练的人配合才行!不想让任何人成为阻碍因素!明天邢主任和陈院长都在场,对我下次竞争编制很重要,出了问题怎么办!?”,许临蹙了蹙眉,盯着沈晓桐说道:“看来我让你今天指导一下赵佳,你应该是没按我说的做。手术是团队协作,不是你一个人的手艺活,沈晓桐,请你记住这一点,你有没有编制,难道也要和病人的生命挂钩吗!?明天的手术我可以另外换人,或者我亲自主刀,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晓桐一向了解许临的脾气秉性,不过,看到他现在依然如此“不通人情”,她还是感到气愤不已,转身离开摔上了门。
如果没有俞晨陪伴在身边,许临是想今晚呆在办公室把手术资料全部看完的,有了她,他有了必须回公寓的理由。
许临用手抵了抵又开始有些闷痛的胃,整理了桌上的东西,脱下白袍,背上包关灯锁了办公室的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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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看到许临出现在医院大门,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一起走吧。”
许临有些不忍地说道:“不是让你先回住处了吗?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心传染病菌。”
俞晨怼道:“切,有了你,我早就对病菌免疫了。”
她把头往许临胳膊上蹭了蹭,粘腻道:“下午我把和你的事情告诉我爸妈了…反正我想着早晚都要说…以前他们那么喜欢你,想让他们开心一下…没想到爸爸的态度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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