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2）

建安十五年年末, 隆冬极寒。

年过半百的怀德帝病榻垂危不理朝事，三皇子沈隅奉旨监国, 太后垂帘听证。不过区区两月，朝中泰半文武或贬或罚。因涉元昭旧部被抄家灭族者，更不计其数。这等酷戾程度, 比之当年太极殿事变也不遑多让。

朝野上下一片萧然，人心惶惶。坊间虽有不满, 却无半人敢声张。

时至二十六日午时，怀真公主设菜市口之计事败, 下令封锁各街道。午时末, 沈蕴玉借口逆党下令屠捕观刑百姓。

未时，西郊驻军营副统领入城，会禁军于菜市口，平惠王沈恻手握圣旨, 尊圣意拿沈蕴玉。

至此菜市口之乱祸及大半个京城, 百姓哗然生变。三皇子沈隅亲自领皇宫内仅剩的三千禁军守皇宫。

离京城最近的奉州和贺州因着蝗灾早就内政崩坏, 京城已乱的消息一出, 反倒是引了前两月起义举事的流民赴京反帝。

除此之外离得近的尹州虽有水路直达京城，可兵马整装赶至京城已是来不及勤王了。而元昭旧部这段日子的四处流窜，也早就使得其余几州疲乏应对。

……

谁也不曾想到，不过短短一年, 皇权会岌岌可危成了这样。

到了翌日寅时初, 宫门破。

三皇子沈隅被流矢穿心, 尸身钉于朱漆宫门。

……

这些种种, 是兰珈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道的。等她被沈棹接入宫中时，已是五日之后。此时，中宫陈皇后及其所出三皇子、怀真公主幽禁怀德帝并隐瞒皇帝驾崩、谋逆作乱、构陷忠良的罪行已经昭告了天下。

颁布这份诏书的，痛斥中宫种种恶行的——正是太后。

兰珈虽不曾亲眼看见太后是如何站在太极殿的正门口，捧着圣旨望着破宫而来的兵马的。可她知道，这是这位浸淫权势一生的太后娘娘，走了最后弃卒保车一步棋。

对于这事，兰珈到底有些忿恨难平，以至于才见到沈棹，就被他看出了心事。

太极殿的通明灯火掩不去沈棹眼底的乌青，从兰珈失踪起，他就没有一日安宁，待到这几日就更是诸多事等着他一一处置。外头的人通传一声，伏案急笔的沈棹就飞快搁下笔，从书桌后起身迎了前去。

“渺渺。”

沈棹喊着兰珈，在离她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明明想要上前将人揽入怀里头，却又生生克制住了。

夜里有点凉，兰珈身上披着火狐皮裘，明艳夺目的颜色的反而显得那张脸有些苍白。那日周小绵塞入她手中的瓷瓶里的东西，就能恢复她本来面目的药物。兰珈笑了一笑，“许久不见，王爷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这一笑，才叫眼前人平添了几分生气。

沈棹也跟着轻笑起来，“一时有些近乡情怯。”他伸出手，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明明是藏在皮裘之内，却依然带着些许凉意。

沈棹将她两只手都合在了自己掌中，温声道：“是我大意了，该让你白日里来的。”只是他情难自禁，想着早些见到她。所以，这边局势一稳，就立即命人去接了她过来。

这样的话，自然是最动人不过的。可这会，兰珈却也只是心中稍起了几分涟漪，便恢复了平静。“夜里也好，方便我回了一趟安国公府。”

兰珈侧了侧头，朝着殿外唤了声“兰草儿”。随即，兰草儿手捧木匣进来递给了她。

这东西，就是那日两人在西郊驻军营分别时，兰珈说再见要给他的一份大礼。上一世，她也是等离开了京城后兰司严才私下里给她保命用的。她爹只以为这匣内藏的是元昭帝所赐的丹书铁券，可做免死之用。可后来机缘巧合下，才真正知晓这里头藏着的……是跟元昭帝遗嘱有关的秘密。

先前兰珈以为这辈子同沈棹成了亲，便不会再经历那些权势上的争斗，所以并未有个动这东西的念头。可到此时拿出，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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