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2）

建安十五年夏, 八月中旬，朝野上下一片肃杀。

元昭逆贼死灰复燃, 招揽叛军夺下贺城。奉旨前往镇乱的定远将军谢修远首尝败绩, 丢要塞关口平峡关，整军退守玉屏城。几乎同一时间, 元昭乱党现身京城，各州府亦有相关上奏。

怀德帝雷霆震怒，广南王府因涉勾结逆贼，被阖府抄家, 或斩或流放。高楼广厦一夜倾塌，朝廷官员人人自危, 生怕被牵连其中。

而宫闱之内, 皇后陈氏被幽静中宫无召不得出, 拥护三皇子为储的皇后党一时气势骤消。而谢贵妃，亦因永昌候府执意为谢意北讨公道而受怀德帝驳斥，渐失圣心。自此, 后宫之内无人可知嫔锋芒，她虽痛失腹中一子，却得晋升妃位, 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恩宠。

淮王一行，就在这样的天下形势下启程离京了。

此时正当一年内最炎热的时候, 好在京城到尹州有水道发达, 届时改陆路三两日即可到淮州。

出京第十日, 兰珈坐在船舱窗口, 百无聊赖的用手拖着腮，看外头风光。此刻他们一行已经到了京尹两地中段最繁华的水路。河中舟船往来，有商船有画舫，其中还穿梭了不少叫卖货的小舟。

兰珈摇着扇子驱凉，这船虽然不小，可连着十数日都在这儿，实在让人憋闷。过了会，就连看外头的热闹都提不起劲来了，她敲了敲窗子，闹出的声响打断了正专心绣花的兰草儿。“我的那些话本都收到哪儿去了？”

“奴婢去找找。”兰草儿搁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去角落开了那几口大箱子。

兰珈看了看四周，没见着柳叶儿，就又问她去哪儿了。要说自从十数日之前，柳叶儿大哭了一场后，就养成了兰珈时不时就去关注一下她的习惯。只因后来追究起就柳叶儿哭的原因，竟然是吃醋了，这理由将兰珈弄得哭笑不得。

“她弄了个竹篓子沉在水里头，又放了几只西瓜浸泡着，大概这会子又去看了。”兰草儿随口回答。

正说着这话，柳叶儿果然是捧了切好的西瓜过来舱房，“小姐！这西瓜比起用冰镇的也不差。”

兰珈见她这样兴致勃勃，也不好驳她的啥意思，咬了两口后忽然心思一动，“送半盘去王爷那。”

柳叶儿点点头，这就照着兰珈的吩咐去做了，她刚要端着出去，又听兰珈制止道：“先等等！……”

“你再给我拿个东西过去！”兰珈转过身问还在箱子里翻找的兰草儿，问她道：“把那本《妙莲记》拿过来！”

兰草儿找了片刻才找到，一面拿着话本子过来，一面稀奇：“小姐难道是想将这东西给王爷？”

就连柳叶儿都觉得有些不妥，“奴婢瞧着王爷挺忙的，未必有功夫看这个……”

沈棹忙不忙，兰珈比旁人更清楚，自离开京城后，他就没闲着过，有时从书房回来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兰珈不知他有什么紧要事这么忙，总之她自己一人是乐得快活。

“只让他看其中一段就成了。”兰珈对这里头的内容还模糊有些印象，这可是她原先最喜欢的话本子，对里头描绘的男女之情真是艳羡得不得了。最终，还是让她找到了那一段。

兰珈又扫了一眼，很满意上头的话，她顺手将这一页折了起来，合上书后递给了柳叶儿。

“小姐……”柳叶儿磨磨蹭蹭，一脸的为难。书房里头淮王同几个心腹幕僚在议事，她拿着话本过去找人，叫人怎么看！

兰珈索性跟她挑明了：“难道你不想叫船停靠一晚上？”

“小姐的意思是去岸上？”柳叶儿欢呼，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奴婢这就去！”在这船上都要发霉了，不踩在地上总觉得两条腿软软的不得力。这下，柳叶儿斗志满满，谁都不能拦着不让她去。

兰珈继续咬着西瓜，心中却是有些担心，那人会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世上，就再没有比沈棹更懂兰珈心意的了。瞧见柳叶儿才送西瓜，他就知道必是兰珈有事才会“谄媚狗腿”。再又扫见底下放着的那话本的名字，沈棹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兰珈在想什么了。

周儒散漫惯了，见之前神色还肃然的淮王此刻对着丫鬟手上捧着的什么面露笑意，忍不住就凑过去看了。

“这……《妙莲记》是什么？”

不怪周儒不知道，这些话本原本就只在京中贵女里头流行盛传。他素来也爱书，不懂就自然而然想着去拿来看看。却叫沈棹拿着镇纸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痛得他立即缩回了手。“……”

而沈棹这才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凶器，将这话本从柳叶儿举着的托盘中取了过来。他并没有打开来看，只是将之放在了自己面前，反扣着。“同她说，我知道了。”

柳叶儿不可置信，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棹手底下那本至始至终没被打开来看的话本。“王爷不要打开来看看？”这连打开都没打开，怎么知晓她家小姐的意思？

柳叶儿怀疑现在淮王是在敷衍了事……不过，她也也是不敢多争辩的，刚一接触淮王的目光，柳叶儿就泄了气，紧闭着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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