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许焱将脸上的笑容放下,她知道这太明显了,但是她没忍住。
面前坐着的人,她很了解,可是对方却一点也不了解她。
杨明勖于她而言,就好像是个她曾做过许多功课的名人,不论是文字资料还是影象资料,她都看过不少。
所以她脑海中对他其实是很熟悉的。
然而这样的认知信息并不对称,为了不显得太怪异,许焱也只得表现出一副认识不多的样子。
杨明勖见她竟然在自己面前公然发笑,心中有疑惑,表情竟敢如此大胆,这女人究竟是有什么靠山,还是说,只是一个自信拳脚的“莽夫”?
却只见她放下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深沉地看向了自己。
似是要讲故事了。
杨明勖也不说话,只待着看她要怎么圆。
许焱道:“不瞒圣上,奴婢原姓许,本是一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儿,家中有慈爱的父母、友爱的兄长,只因我母亲向来体弱……”
于是,一段受人逼迫,家破人亡,励志复仇的戏码在许焱口中缓缓展了开。
家庭部分的故事说到最后,许焱不禁想起了曾经在抓捕毒贩过程中牺牲的一位相识的师兄,随之也有些红了眼眶,那位师兄一直是她心中不灭的敬仰。
杨明勖见她如此,脸上也不好继续持笑,只将她故事中的关键信息提了出来,“你是说,十六年前,你娘难产生下了你,不久便去了。九年前朝廷强制征兵,将你家里唯一的兄长抓走了,你瘫痪在床的父亲无法承受,不久也去了。而你那可怜的兄长自上了战场之后,也再没能回来?”
“是的,兄长在战场上牺牲了。”许焱点头,擦了擦感伤的泪水,继续道:“我家便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那时候我才七岁,家中无人,只能上街流浪,身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流浪期间的遭遇我至今不愿多想,好在后来有一位阿婆,她见我可怜……”
这一段许焱便开始讲述与朱阿婆的真实故事了,因为她知道杨明勖既然能有办法调查朱阿巧的身份,自然也能想办法打探到朱阿婆与朱阿巧的故事,因此她自然也不能继续杜撰。
只是,加入一些无法考证的元素却是可以的。
“……当我九岁那年轻易便将那块大石头移开后,我发现自己或许是真有天赋神力,但我不敢与任何人讲,我怕他们会将我视为怪物,更不敢让阿婆知晓,我怕她会不要我了……”
“……等我越长大了,听说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下令强行征兵,害我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人,便是当朝丞相文昭……”
“……于是我在练习绣技的同时,也仗着我这浑身的力气,偷偷练习拳脚,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接近文昭,为我父亲与兄长报仇!”
杨明勖听到这里,不禁弯曲指节敲了两下桌子,而后手指便顿在了桌子上,他纠起眉头看向许焱,问:“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许焱颔首道:“奴婢自然知道,您是天子,是皇帝,是大坤朝的君主。”
“呵呵呵……”杨明勖听着这三个意义相同的称呼,竟不由大笑了起来。
许焱便也不说话,等他笑好。
杨明勖笑了一会儿,自己平复了下来,才继续道:“所言甚是,半点不差。那你可知道文昭是谁?”
许焱在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答道:“大坤丞相,圣上的外祖。”
杨明勖听见她的回答,不由勾出一个冷笑来,“原来你也知道他是我外祖,那么,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扬言要杀朕之外祖呢?”
许焱闻言顿了一下,只见她抬起头来,直直看了过去,与那少年天子四目相对,道:“是恨。是不甘。”
许焱知道,在杨明勖对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无异于纸上玩火。
果然,杨明勖的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许焱依旧直视着杨明勖的双眼,眼中透露着坚定。
她是在赌,赌杨明勖心中的恨与不甘。
偌大的殿宇内,一片安静。
她看着杨明勖,杨明勖也看着她,目光相接,默然良久,然后——
“哈哈哈哈……”
突然地,杨明勖大笑了起来。
他笑着,原本沉下去的脸色便如拨云见日般瞬间晴朗,一张俊美的玉面也回到了平素间风流不羁的样子。
只听他笑道:“好哇,真好,我原以为如我外祖这般震古烁今的大人物,是谁也不敢轻易冒犯的,不想今日却听见了一介绣娘也敢有如此惊人之语。”
他开始畅快地笑了起来,许焱便收回目光,继续将头微微低着。
作为一个几乎了解过他一生轨迹的人,她怎会看不明白,其实在这位少年天子看似畅快的笑容里,盛满了辛酸与无奈。
“绣娘啊绣娘,你可知什么叫做‘蚍蜉撼大树’么?”杨明勖好笑地问。
许焱却是反问道:“圣上怎知我是蚍蜉而不是斧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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