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又下雨了。

这雨下了两个多月，不要说晴天了，就连阴天也屈指可数，今天早上难得的开了太阳，这才刚过中午，又下起来了。

天气不好，大家情绪都不怎么高，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温暖又干燥，但好像总有一股驱不散的潮气，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偏偏这种时候又事情特别多。

春节期间堆积的事情，都排上来处理，再加上新的业务，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我身上还没有活，每天就背着电脑和打印机跟着律师会见当事人做会见记录，或者发律师函，或者帮其他律师填调查单，其实后面两项一般都是助理在做，但因为办公室里的助理这两天太忙，所以我帮着做一点。

刚帮许律师听了一个电话录音，又检查了一遍内容和格式，发了邮件过去，就听到郑姐进来了。

郑姐是办公室的财务兼助理，带着公共助理小章处理办公室里的大小事务，除了一般财务要做的，还要安排法律援助中心的值班，法院指派的案子也都由她来分配。

“今天有一个法律援助的案子，谁这两天比较空，跟一下这个案子？”

听见郑姐这么问，我就知道要轮到我了，主动走过去接了。

看完案卷，我多少也有点数了。

嫌疑人舒文，1月24日晚六点二十五分骑车到达武华西路林华花苑北门小卖部，将装于信封中的0.2克高纯度甲基苯丙胺交给嫌疑人李乐香，完成交货，被布控在此的警察当场抓获。

案件事实清晰，人证物证俱全，证据链完整，但因为情节较轻，被告又是未成年，检方建议的量刑也只有一年，档案也会被封存。

这结果可以说是很温情了，当然，也没什么余地。

不过，首要任务还是要和当事人聊一聊。

第二天一早我打了看守所的电话，问了时间，还要准备材料，能都弄好，也是下午了。

看守所在郊外，路有点远，加上下着雨，路况也不好，花了点时间。好在今天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在会见室见到了被告。

作为律师，对当事人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是很不专业的，应当要避免，但看见对面椅子上坐着的少年，我还是惊讶了。

少年脸色并不好，但精神还不错，脸上没有笑容，但也不颓废，甚至还有些事不关己的漠然，若非他身上还套着看守所标准的脏橙色马甲，我都要以为他只是一个被老师请进办公室里喝茶的、有些个性的优等生了，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感到奇怪的。

我朝对面摆了个公式化的微笑，开始背书：“舒文你好，我是贺齐律师事务所的季知非，法院指派我作为你的辩护人，你是否同意？”

舒文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开口：“我同意。”

这冷漠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好像是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我也摆出相同的表情，并不着急说话，在打开的文档里敲下会见信息，才抬头看他，道：“先说说整个过程吧。”

舒文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朝我看来。

“就讲你和警察、检察官讲过的就行。”我解释道。

舒文点了点头，微微调整了坐姿，想了想，然后缓缓开口。

“星期五考完试，应该是一月二十五号，放学比较早，出来就在校门口看到曹潋，应该是在等我，我就跟他一起走，然后他跟我说他大哥要见我，要我帮个忙，我就去了，在深蓝广场楼下的咖啡店。”

“去了之后先聊了几句，然后他大哥就把他打发走了，然后跟我说，说要我帮忙送封信，我就答应了。他说第二天会放到我家信箱里，让我晚上六点半送到林华花苑北门口的小卖部，送给老板。”

“我六点十分下楼，拿了信箱里的信封，就骑车过去了，过去大概十分钟，到了我就把东西给了老板，然后刚走到店门口就被铐了。”

舒文说完，喉结明显动了动，但脸上还是漠然的，我也不表现出关心，不紧不慢地记完他说的话，才抬头看他：“这跟你对警察、检察官说的，没有出入吧？”

舒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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