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1/2)
兴祥二十三年。
北国国泰民安,上下太平。
当今皇帝崇道,僧人势渐微,但地位犹存。
就在京都之外,莲池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刹,刹亦名“莲池”。
相传刹中有一僧人名“梵”。岁已过百,佛法无边,不食人间五谷,可度万物众生。
每日清晨,莲池寺中都会传来阵阵钟声,厚重悠远。
钟鸣,则城门开启,万户活动。
祝琼枝醒来时就躺在这座钟楼之上,钟声仿佛还响在耳边,让她的脑袋里都荡着嗡嗡的回声,太阳穴一阵儿的疼。
天上突然下起雨来,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便成了乌云密布。
雨中传来的阵阵木鱼声,单调重复,却又莫名让人心安,宁静之中自有禅意。
不知怎的,她眨眼间便落下泪来。
“黄粱一梦,大梦千秋。施主无需挂怀。”一帘之隔的僧人声音平静缓慢,轻似叹息。
他面容愁苦,下垂的眉眼之间却似有大慈悲。
雨声忽而大了起来。
祝琼枝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飘忽不定,带着不知对谁的恨意,从极远处传来:
“……就只是梦?”
她坐起身,前尘往事,或者说梦境幻世,一桩桩一件件从她的脑海当中呼啸而过,疼痛刺骨。
如果是梦,如何会那般漫长让她连生死都走过?
如果是梦,那她发下的誓言岂不如稚子般可笑?
帘后的僧人望着她,目中隐带悲悯。
一梦醒,她从二十三岁跌回十三岁。
青葱岁月,无忧无虑。
这一年,她因与庶妹争执落水,高烧三日不退,药石无用。母亲想尽了办法把她送去了莲池寺,由高僧“梵”为她昼夜不歇地诵经了三日,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如今是哪一年?”祝琼枝咬紧下唇,十指深深嵌入掌心,印出道道血痕。
“兴祥,二十三。”僧人言简意赅。
“当今圣上名讳?”
“崇圣帝,唐雍。”
“远亲王之子?”
“唐尊榭。”
“吏部侍郎?”
“窦清怀。”
对话到这里一停。
“错了。”祝琼枝微微笑起来,眼底却是一片沉郁,“小女子问的是吏部侍郎,可不是吏部侍郎之子。”
此时的窦清怀不过是窦家众多子嗣的其中之一罢了,若不是自己委屈下嫁,窦家还未必肯出力让他承他爹的侍郎位,更别提后面还一步登天到取祝家而代之了。
“贫僧当知施主心中所想。”那僧人又是一声叹息,别过头不去看她。
现在的祝琼枝全然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少女。明明容貌光彩照人,僧人却从她身上看出了腐朽之意,仿佛百岁老人,心已垂垂矣。
恨的火焰,仿佛是以她的寿命在燃烧。
僧人忽然不知道自己此番做的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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