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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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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历四十八君四十一年,七月二十一日。

首府京安,北岭行宫。

四十六君桂牌无故坠落,彼时京安天降惊雷,后暴雨滂沱不息,实属百年难见之异象。

同日同时,齐州雾台。

一乐师少时曾为思君侯所救,湖边祭拜之时,忽见湖中一舟上两少年,白衣少年与思君侯形神俱似,眉间朱砂痣亦相似无二。

乐师情急之下跳入水中,为两少年所救。

两少年既非兄弟,亦非主仆,黑衣寡言者寸步不离白衣眉眼含笑者,乐师追问是否为转世之人。

白衣少年笑容灿烂洒脱,坐于船头赤脚划水,不似尘间人。

他回道:“前尘已往,今生犹存。前人恨自有前人受,今人苦亦有今人承,世间少有圆满,先生又何必执念强求?”

乐师似悟非悟,待回神,两少年已乘舟远去。

湖间雾气飘渺,似这世间大梦一场。

人皆云,京安天有异象,乃四十六君与思君侯重回人间。

情深念重,以至苍天落雨。一度传为奇谈佳话。

七月二十二日。

银台钦天监监正裴星默冒雨至北岭行宫,面见四十八君,面谈内容不详。

七月二十三日。

北岭行宫,怜秋殿。

鹤丘聿晚一身鸦青绣金线的官袍,疾步走入檐下,身后将骊收了伞,水渍甩出一道弧线。

“这个裴星默着实可恶!”他狠狠的一甩袖子,“什么叫‘墨鹤困宫,变幻再起,臣王错位,难得善终’?连夜跑过来就这么一句屁话?”

将骊默不作声的把檐下的竹帘放了下来,把潮湿的雨帘隔绝在外。

鹤丘聿晚烦燥的斜倚在矮榻上,抓起一个茶杯就扔了出去,骂道:“狗屁钦天监!就是一群故弄玄虚的王八羔子!裴星默居然连民间故事都信!这么扯淡的故事一听就是假的!还让我们几个王爷冒雨去听?!”

茶杯擦着将骊的鼻尖飞了过去,将骊喉结动了一下,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鼻子。

裴星默二十二日到达北岭行宫,就说了一句“墨鹤困宫,变幻再起,臣王错位,难得善终”,之后便再不说话。

二十三日清晨,四十八君召集太子和有封号的几个王子去惜朝殿。裴星默对着他们讲了个民间故事,便说自己要闭关,待墨鹤灵台清明之后再回朝。

四十八君居然还听之任之。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鹤丘聿晚都气成这样,更不用说四王子六王子以及七王子了。

太子鹤丘聿埙压根就无心权谋,政务敷衍了事,故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询问裴星默是不是真的有来世。

鹤丘聿晚毫无形象的躺倒在榻上,拿着扇子在空中瞎比划,骂道:“这故事铁定是他编的!将骊你不知道他有多气人!说什么‘前人恨前人受,今人苦今人承’的时候,就看着我!看什么看!不就是让我别老跟太子过不去吗?说‘莫要执念强求’的时候还看着我!不就是说我老是跟忘悲过不去吗?!好玩吗?!”

他抬手就把矮榻上的桌子掀了,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

将骊抖了一下,心疼死桌子上的昂贵茶具了。

“大早上的就来恶心我!怎么?我阿娘被皇后害死了,我讨回来就不行吗?我就应该和没事人一样吗?”鹤丘聿晚想来是真恼了,从不离手的扇子也扔了出去。

他喊道:“再说本王怎么逼九弟了?一句二哥就要了命了还是怎么的?要不是他死不认错能挨打吗?本王想要的都没有了,他跟我扯什么‘莫执念强求’?”

将骊小声道:“主子您逼得挺狠的,南华刹都快被打死了。”

鹤丘聿晚一脚把一旁的盆栽踹倒了,洒了一地的土。

他骂道:“打死最好!裴星默不是说下辈子吗?下辈子让他护主去吧!”

将骊有些无奈道:“主子,也许真有下辈子,属下就一直等着呢。属下阿姐说下辈子她一定活得长久,然后天天给属下做莲子粥。”

将骊他阿姐在他七岁的时候得了痨病,撒手去了。

将骊就这么一个亲人。

鹤丘聿晚静默了下来。

他从榻上坐起身来,愣愣的坐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他从怀里掏出黎聿怀的白玉簪子,细细的摩挲着那个梅花吊坠。他轻声问道:“九弟怎么样了?”

“前天九王子身上有股子少见的威压,着实震人。”将骊有些不忍心的皱了眉头,“昨儿个属下去劝九王子低个头,属下瞅着九王子好像……挺难过的。”

也不知是因为前一句还是后一句,鹤丘聿晚一时失神,白玉簪子掉在地上,拦腰断掉。

殿外雨大了起来,雨声愈发震耳欲聋。

“将骊。”鹤丘聿晚低头仔细的拼着断开的簪子,鸦青色的官袍有些松散,他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雨声中,“下辈子,我宁愿是多病的韩长留……早死也值了。”

爹娘安康恩爱,兄长沉稳可靠,幼弟乖巧活泼,专心所爱的音律,还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默默守护。

可惜世间难得圆满。

璃贵妃诞下长宁公主后总是心神不宁,四十八君便令张太医每天去请脉。

大雨倾盆,张太医艰难的打着伞,总觉得这大雨要把伞打穿。

刚出太医署,就被门外的黎聿怀死死拽住。

也不知少年在门外等了多久,他浑身湿透,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漆黑的眸子在大雨中潮湿而深邃,着实惹人心疼。

“先生!”黎聿怀死死的拽住张太医的衣袖,嗓子已经哑了,“求您了,求您了,救救他吧,救救他,求您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他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求您了……”

张太医心下不忍,却没帮他的胆子,只好伸手去掰黎聿怀的手指。

黎聿怀的手刺骨的凉,犹如万古寒冰。

张太医瑟缩的收回了手,心下一惊,瞬间变了脸色。

“求您了!先生您一身医术不就是救死扶伤吗?他什么都没错,他不该死的!您要什么我能给我都给!”黎聿怀愈发用力的抓住张太医的衣袖,头一回放下脾气求人,“只要我能给,您要什么我都给!求您了……”

“九王子,再怎么着……臣也得有命去救死扶伤啊。”张太医大着胆子握上黎聿怀冰凉的手腕,试了一下脉搏,“就算您想给……您这也得有命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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