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2）
红狐先发制人，自己化作一团妖气，妖气又变幻出狐狸的样子，张开大口，露出尖牙。其他的妖魔也不甘示弱，纷纷化了妖气融入其中。开始还像是斑杂的迷雾笼在三人，后来，纯粹变作一团混沌，完全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各路妖魔的术法招式千奇百怪，两人疲于应付，可贪生还是被红狐狸咬了一口。他顿感真气运行不畅，几个重要穴位关口酥酥麻麻，术法的威力也随之大减。贪生终于意识到如此下去自己被耗死在这里。他开始反思着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又是为何，自己会被逼迫到如此地步。是严舒的死，是内疚和自责，是失控的赤珏，是贪婪的自己。只是压下这些负罪感，贪生总有种身在局中的恐慌，时不时从心底跃上，又落下，执着于此，又反倒把自己弄得空荡荡的。
“发什么愣呢！我可不想再替你收尸了！”黄雀儿双手化翼，替贪生挡回了一道足以致命的真气。
黄雀儿的尖锐言辞成功刺激了贪生。为了摆脱这种负罪感，自己一定要将严舒救回来。那么眼下的困境，又要如何解决……他飞快地思考起来：黄雀儿在龙虎穴中的种种表现，这会是她诱杀自己的陷阱吗？不可能，不必如此大费周折。贪生向后退了一步——除了严舒的尸体，两人再无退路了。贪生继续对自己反问：这群妖物的目的是要炼化青龙使的尸首。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却云大乱之时动手？显然忌惮却云众人的实力。那为何不在下山之时立刻围剿……贪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便是找到了症结所在。也就是说，在下山赶往渝州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又或是某种变化，才让青面怪现身，杀人夺尸。冷静，仔细，这当中的变化……变化……灵光闪过，贪生急道：“解了驱雨的术法，下了雨它们不敢靠近。”
“雨？哪有成了精的东西怕……”黄雀儿说到一半，立刻解了驱散之法，“我真是麻雀脑袋，早该注意到的。”
没错。按照贪生的推断，青龙使死，雨随身降。这定不是一般的雨水。况且他与黄雀儿未飞身上天之时，一路的雨不过用障壁挡了档，此间并无妖魔伏击。一切都因驱云逐雨而起。贪生把三条命都押在雨上了。
黄雀儿则紧盯着头顶的天空。期待也好，祈祷也好，虽然稀薄，却真真切切地在向严舒头顶汇聚。黄雀儿看着混沌的天空，下一瞬从头顶落下的千万不要是一颗法球，千万请是一滴雨。
“轰！”一道青雷落在黄雀儿脚边，打得她坐倒在地。还未回神，只听得青面怪大呼：“想让青龙降雨？当心头顶的天雷！给我上呐，谁得了那边的尸体，本仙就把站着的两人赏给它！”
贪生松了口气，“我猜的没错。是青龙庇护。”两人又苦苦抵抗了一会，黄雀儿才领悟：“原来青面怪不敢在渝州地界杀人，才迟迟不对我们动真格。”
贪生摇摇头，“下雨还得多久？”
“它们分成两拨，一面朝这边猛攻，一面施法阻止雨云形成，恐怕还得一会。”
贪生吐了一口血，狐妖之毒已攻破丹田，渗入其中。“我等不到了，希望心音阁里有人能显现神通，多救一位。”交代完这句，贪生再无力支持周围的真气屏障，瘫倒在地。
众妖久攻不下，愤而抛下雨云，合力酝酿一记重击。它们不约而同地爆发出妖气，一时间妖光冲天，几遮三足。黄雀儿心道“完了”，如此阵仗，哪怕是只有她一人，恐也插翅难逃。“如若不能在此将严舒带回去，保全了自己的身份也毫无意义”。想通此节，黄雀儿欲将藏在腰间的东西捏碎。
“衔雷，胆敢在渝州地界生事。”随着声音一道传来的，是一阵乾坤清气。来人一扫漫天的妖气，轻松将一众小妖击倒在地。黄雀儿甚至没机会看清她的动作，只知道这是一位修为高深的道长，女道长。
“清，清乱？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应该去了无尽海。”
来人缓缓落地，“无尽海的异兽已被我伏杀。”清乱一挥佛尘，小妖皆现了原形，蛇虫鼠蚁，猫狗狐鼬，一应俱全。被叫做“衔雷”的青面怪显然慌了，清乱每朝他走一步，他便退一步。“我念你曾替我挡下天雷，屡次留你生路。这次你在我祖荫聚集群妖，意欲何为？”
黄雀儿看她的衣着打扮，才恍然此人就是累负盛名的“三清”之一的“清乱”，于是插话到：“清乱道长救我。”
贪生则回头查看严舒的状况，确认无事之后，才将目光转到清乱身上。除了身着和闻解语相差无几的三清道袍之外，这位道长的上上下下都透着不凡。头上绑着“龙腾出浪”髻，颈下着“新月残环扣”，扣下系一件“天幕短披”，手里拿的佛尘……凡此种种，皆非俗物——这还是自己从《亘古卷》的珍宝篇中获知的。贪生打量完了，又见清乱和青面怪套了几招，就知道清乱根本没打算杀他。
果不其然，在吐出一道青雷之后，青面怪逃之夭夭。清乱扫了眼地上的妖魔，自语道：“尔等百年修炼，方得人形，安生修炼本可借渝州顺利渡劫。可惜轻信衔雷的话……罢了，就当我是诸位命中劫数，且听造化吧。”清乱说完一挥手中佛尘，将地上妖魔的原形收入其中，千万根龙须银丝可比牢笼。
“多谢清乱道长救命之恩。”
“多谢。”贪生自封丹田，背上严舒准备离开。
“将妖毒引入丹田，再封了自己去路，你倒是机巧。”贪生并未因清乱的话而停下脚步，也不开口争辩。这反倒让清乱对他背着的人有了一丝好奇。她刚要挥动佛尘，半空中的动作不自然地停下了，龙须落在了左手上，转身道：“渝州是个好地方，定有你要找的人。”说完便顾自离去。
黄雀儿定了定神，“你中了妖毒，不如先疗伤。”
“渝州太平，我还能坚持一会。先把人送去心音阁。”
“我来背吧。”黄雀儿开口道。
贪生以沉默当做拒绝。
终于踏入心音阁，拦门的照旧是位素面修者。只是这次并未等贪生说明求见缘由，黄雀儿抢先一步说到：“我与素鸽姑娘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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