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2）

四月天色初晴好，长空万里渡柳莺。

京城西南边有个水龙湖, 湖滩上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四月下旬的湖岸两旁, 草长莺飞，正是生趣盎然的时候。

南哥儿顺道叫上了私塾里交好的两个同窗，封驿和董晚音坐着马车, 董晚音难得穿女装，身侧坐着封驿, 车帘子外头笑语风声, 心中很是雀跃。

她捏着封驿的衣袖，一脸肃容，颇为严谨：“相公, 今日你可要把嘴给遮严实了, 可别让他们知晓我便是董左相。”

封驿心中失笑, 这时时惦记着, 左相包袱还真重啊！

他垂眼睨她：“十三四岁的小孩，谁有心思管你是谁？”

“小孩往后指不定考取了功名, 在朝堂上认出我来呢，方才我已经交代了南哥儿, 只说我是二姐姐，不能说我是当朝左相。”

封驿鼻子哼一声：“我都没想起来, 是你时时把当朝左相放嘴上, 我还不乐意听, 别整日想着你头上那顶官帽, 在悦公候府我才是当家的，你只是我夫人。”

“谁整日挂嘴上了，我当左相还不是你不乐意做，我迫不得已才……”

“行了，难得半日闲功夫，净扯那些没用的作甚。”封驿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外头是满眼的翠绿，快到水龙湖了。

“夫人，我十来岁的时候，在水龙湖藏过一颗石头，两头尖尖形似月牙。”他垂首把玩着她的纤细十指，笑得像个十来岁的孩子，“像你的手这般大，那水里的神仙出来和我说，这石头可不一般，谁摸了那石头谁有福气，让我不要拿走它。”

董晚音斜他：“哪里来的神仙？”

封驿低笑：“就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柴火，也不晓得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她咬唇：“那你便说山里砍柴的好了，白胡子老头都是神仙？净胡扯！”

封驿微微蹙眉，半真半假道：“说不准，当时太子和郭三几人皆未看见那老头，只我一人见了，他还和我说了话，你说奇不奇？”

董晚音嗔道：“许是你在岸边睡着，白日做梦梦到的。”

封驿点头：“也未可知，今日我便找看看，若找着了，我给你也摸摸。”

董晚音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了声：“好。”

到了水龙湖，平地上铺上了栽绒小团花毯，上摆果脯，酒水等物，益源等人已经烧上了火，讲杀好的野鸡野兔野山羊等放火上烤，竹筒饭也放入炭火中。

南哥儿几个少年到了野外，早就撒欢子往林子里打猎去了。

风起，柳絮轻悄缠绵，封驿带着董晚音在另一头的湖岸上钓鱼，两人轻声说着话。

“相公，这个钩子是如何得来的？”

封驿从董晚音手上接过鱼钩，“这是叫打铁师傅打的，我小的时候还没这东西，我们用鱼骨来钓鱼，若是能找到竹条，我给你做一个竹片子来，能把鱼的嘴夹扁了。”

董晚音两眼亮晶晶看着他：“竹片子如何能做钩子呢？”

封驿看着那张求知满满的小脸，兀自笑了：“你若想学，下次我们带着竹条来。”

董晚音手伸进钵子里，捏出一条扭动的蚯蚓出来。

封驿“啧”一声从她手里抢过来，嫌弃道：“你摸这东西做甚！满手腥味儿，待会儿那爪子还拿鸡腿吃，吃得可香！”

又道：“穿惯男装了净把自己当男人，一点女人样也没有了。”

“……那倒是，我都快忘了，还等着吃鸡腿呢。”董晚音只要挪步到岸边，湖面不算低，她费力地弯着腰洗手。

封驿看着那吃力的背影，失笑：“我真想一腿把你踹下湖！”

嘴硬心软，他到底挨着她蹲下，把手洗干净，两手相贴舀水给她洗手，最后嫌她笨手笨脚的，洗也洗不干净，干脆自己给她揉搓起来。

她的眼里仿若含着光，闪亮如天上骄阳，又仿若含着水，柔和如脚下碧湖。

“相公，我去江淮的时候，你都没有想过要出来见见我吗？”

封驿手上的动作就顿住了，捏着她的柔夷，抬眼，“怎的又问起这个？我还起不来床，如何出来见你。”

“我在大海边发誓，往后再也不去江淮了，那般滋味太难受，都怨你，日后我都不能去江淮了……”

封驿一噎：“……无事你乱发誓作甚？”

董晚音又来气了，“说起来，我还发誓再也不理你了。”

“那就是了，你现在不是又理我了，那誓言也做不得数，你还可以去江淮，天儿好了，日后我还带你去。”

他这么云淡风轻的，她便更憋火了，“胡闹，发的誓言如何能不作数！”

封驿不耐：“你说作数便作数，我和你理论这些作甚！”

董晚音想起这几个月的憋闷，到底是气难消，上手去拍打他的肩背，气呼呼道：“日后若你再有一次讹我，我再也不见你了！”

封驿左右扭动着肩背，颇有些无奈：“你说说你一个左相大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打你相公，传出去了好听？那朱超群更有话嘲讽你了。”

董晚音这才住了手，心里还有气，沉着脸腮帮子鼓鼓的。

封驿想不明白了，这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柔情似水，现在又跟个母夜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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