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二十八）（2/2）

季昙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即温声道：“大人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知道。”听见她这样说，佘朵不由目光越发柔和，心里也是软得一塌糊涂，末了还有些苦恼地发现，自己竟是连片刻都舍不得离开眼前这个人了。

但破开玉镯一事宜早不宜迟，故而佘朵只得压下不舍，搂着季昙狠狠亲了一口，而后隐去身形，直上九霄。

这次回天界她只是为了取回三魂，故而为了免去不必要的交际，佘朵是偷偷回的自己宫殿。

到宝库中取出被仙气包裹住的三魂后，不想季昙等自己太久的佘朵近乎急切地撤去仙气，随即将三魂收回自己体内。

但若是她知道收回三魂后，她所面临与所需承受的是这样的结果，怕是潇洒果决如佘朵，亦会迟疑不定——因为她看到了陌生的记忆，陌生的爱人，还有……不属于自己的季昙。

第一个她叫杜清凌，与晏归巢是师姐妹。

佘朵看到杜清凌从晏归巢面前跌落，晏归巢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抱住了她。

两人躺在一起时，佘朵听到晏归巢用颤抖的声音说：“也许是我太傻了，所以连老天也看不过去，要把你从我身边收回……好在我抓住你了。要是没有大师姐，我连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然后呢？

然后佘朵看到杜清凌的眼泪与欣喜，也听到她最后柔声说：“只要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可是就是这样，晏归巢依旧失去了杜清凌，成为了他人口中彻底的痴儿。

第二个她叫钟晨，与顾知昭是上下级关系。

佘朵看到钟晨戴着戒指，眨了眨眼，问：“你就没想过我会拒绝？”

“当然，在梦里。”顾知昭这样回答。

“那你被拒绝后是怎么做的？”

“我让梦醒过来了。”

然后呢？

然后佘朵看到两人一夜缠绵，但顾知昭醒来后，迎接她的只有癔症的诊断，与孤

独终老。

第三个她也叫季昙，但是一只意外闯入重生的段吟雪的世界的小狗妖。

佘朵看到季昙忍着泪，站在段吟雪的长辈面前，用坚定不移的口吻回答：“我相信叔叔你和阿姨他们作为吟雪的亲人，你们也跟我一样爱她。所以如果吟雪回不了家的话，一定是我还不够优秀到被你们承认的原因。这里永远是吟雪的家，而我会为了成为这里的一员而拼尽全力，我会让你们相信，我有能够给吟雪幸福的能力的。”

还有彻底打动了段金麟的话：“不受法律保护的，是我跟吟雪的关系，而并非感情。而我对吟雪的感情，是永远不需要什么来监督才能不改变的。”

但是就算如此承诺了，段吟雪等来的，依旧是没有季昙的世界。

……

杜清凌离开了晏归巢，钟晨离开了顾知昭，季昙离开了段吟雪。

那自己呢？

季昙是不是会像自己看到的一样，在另外的自己以为她们可以相伴一生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

就像完成了什么任务，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了一样。

想到这里，佘朵突然有些难以呼吸。

她泛红了眼眶，喉咙又苦又涩，牙齿咬得牙龈酸疼，双拳紧握，但在想到临走前季昙的那一句“注意安全”时，终究还是化作一股滚烫似火的泪，无力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佘朵从未如此窝囊过。

她恨自己竟然喜欢季昙喜欢到了不敢问对方一句“你是不是为了阻止我灭世才接近我”——只因她无法承受可能失去季昙的下场。

但现在的季昙什么都不知道，正如离去前，顾知昭的钟晨跟段吟雪的季昙一样。

因为季昙对这一切的记忆此刻正莫名早早就被困在玉镯里，所以佘朵还有办法阻止她跟以前的自己一样面临以前的结局——只要她再次舍弃三魂。

舍弃了三魂，玉镯就无法破，玉镯不会破，季昙的记忆就不会恢复。

所以灭世什么的，她放弃了。

被玉镯束缚什么的，她也无所谓了。

只要她还是残缺又自我的佘朵，只要季昙还是忘了一切不知道一切，只属于佘朵的季昙。

“我不会像你们那样无能。”佘朵抬手，行云流水般地虚空画符。

“季昙……是我的！”话罢，佘朵毫不犹豫地将符拍打在自己心口。在这一瞬间，如万蚁噬心，利刃剜肉般的疼痛遍布她的全身。

但这些比起可能失去季昙，都不算什么。

当脑海中的六人只剩下残影的时候，所有的痛楚也随着模糊了的记忆退变成蛹。

佘朵将明显小了一圈的阵困住三魂，做完这一切后，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呆了片刻后，才下凡回到季昙身边。